子时的城西码头笼罩在浓稠的夜色中，江风裹挟着咸腥水汽扑面而来，拍打着岸边密密麻麻的商船。周砚白蜷缩在芦苇丛里，望着远处第三艘漕船上若隐若现的灯笼，心跳声几乎要盖过江面的浪涛。腰间藏着的竹简残卷硌得生疼，那上面不仅有前朝秘辛，更记录着楚明谦私通倭寇的关键证据。
"吱呀——"船板轻响打破寂静。周砚白屏住呼吸，只见魏临渊身着黑衣，手持火把立在船舷。火把的光晕里，十余名甲士隐在阴影中，腰间的佩刀泛着冷光。
"周砚白，出来吧！"魏临渊的声音在江面上回荡。
周砚白起身拍落衣摆的草屑，大步走向漕船。跳板在脚下摇晃，他刚踏上甲板，一柄长枪突然抵住胸口："公子小心，此人来历不明！"
"退下。"魏临渊抬手示意甲士退开，目光扫过周砚白的行囊，"证据呢？"
周砚白并未急着取物，而是望向漆黑的江面："魏公子可知，为何楚明谦要极力阻挠海贸？"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因为东南沿海的倭患，本就是他一手策划。"
船舱内，魏临渊展开竹简的手指微微发颤。上面详细记载着楚明谦通过天机阁，与倭国大名勾结的往来信件。某年某月输送多少铁器硫磺，某批丝绸如何伪装成军需物资......字字句句，触目惊心。
"这些......你如何确定不是伪造？"魏临渊的声音有些发紧。
"公子请看这个。"周砚白取出半块玉佩，将其与魏临渊袖中的半块合二为一。玉佩缝隙间，一行极小的字显现出来："八月十五，倭船于舟山群岛接应。"
话音未落，江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周砚白心头剧震，掀开舱帘望去，只见数十艘挂着黑帆的快船破浪而来，船头火把将江面染成血色。
"是楚明谦的人！"魏临渊脸色骤变，"他果然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漕船剧烈晃动，甲士们纷纷举盾御敌。周砚白握紧腰间短刀，看着黑衣人如鬼魅般跃上甲板。为首的灰袍人正是天机阁的老对手，他狞笑着举起火把："周砚白，交出竹简，饶你全尸！"
混战瞬间爆发。周砚白挥刀格开刺来的长剑，余光瞥见魏临渊被三名黑衣人围攻。他心急如焚，却被灰袍人死死缠住。灰袍人的刀法诡异多变，每一招都直指要害。
"你以为有魏忠衍撑腰就能翻云覆雨？"灰袍人冷笑，"实话告诉你，右相府的厨房小厮，都是我们的人！"
周砚白瞳孔骤缩。就在此时，沈清瑶的声音突然从江面传来："周公子，接着！"
一道寒光破空而来，周砚白伸手接住——竟是沈清瑶的长剑。剑柄上还绑着一张字条："楚明谦今夜亲率人马围堵，速走密道！"
周砚白精神大振，长剑出鞘，剑气如虹。他与魏临渊背靠背，杀开一条血路。漕船突然剧烈倾斜，原来是黑衣人凿穿了船底。江水倒灌而入，整艘船开始下沉。
"往地道入口跑！"魏临渊大喊。他带领甲士掩护周砚白，三人跳入江水，顺着暗流游向岸边。身后，漕船在火海中轰然炸裂，照亮了楚明谦站在旗舰上阴沉的脸。
上岸时，周砚白浑身湿透，却死死护着怀中的竹简。魏临渊抹去脸上的水渍，眼中闪过敬佩："周兄果然有胆色。明日早朝，我父亲会将这些证据呈给陛下。但在此之前......"他看向远处逼近的追兵，"我们得先活着回到京城。"
黎明的曙光刺破云层，周砚白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一夜的惊涛骇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前奏。真正的较量，即将在金銮殿上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