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屏幕上的红色弹窗像团跳动的火，将“游戏才刚刚开始”几个字烙进视网膜。
三天前那封匿名短信的秒数在记忆里炸开——23:59:58，和此刻分毫不差。
她突然意识到，对方不是偶然闯入她的追踪系统，而是像猎人盯着猎物般，早就在暗处数着她的每一步。
键盘还带着体温，她却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金属外壳碰撞的脆响惊得台灯罩晃了晃。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她盯着屏幕上“何警官”的备注，拇指在通话键上顿了三秒——三天前在陆家嘴金融论坛，那位负责网络安全的警察主动递名片时说“搞金融的更要防数据黑手”，此刻倒成了救命稻草。
“喂？”电话接通的瞬间，林浅听见自己声音发紧，“我是林浅，今天凌晨遇到网络威胁弹窗，和之前匿名短信的时间码完全一致。”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何警察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静：“半小时后，警局后门。别坐电梯，走消防通道。”
凌晨一点的警局后巷飘着消毒水味。
林浅裹紧外套，看着何警察从阴影里走出来，警服肩章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他怀里抱着黑色笔记本，首接在台阶上铺开：“把弹窗截图和短信记录发我。”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发抖，林浅想起方才追踪时那些诡异的代码——明明是最基础的IP定位，服务器节点却像活物般在系统里游移。
“对方能预判我的行动。”她声音发涩，“我今晚本来没打算查IP，是临时改了计划。”
何警察的拇指停在触控板上，抬头时镜片反着光：“这说明你的设备可能被植入了监听程序。”他抽出一根银色数据线连接她的笔记本，“最近有没有接过陌生文件？或者……”他顿了顿，“接触过可能动你电脑的人？”
林浅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三天前在公司茶水间，实习生小周说帮她送文件，确实碰过她的电脑包。
她当时急着去见戴老板，只说了句“谢谢”就匆匆离开。
“先做深度扫描。”何警察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但你得有心理准备——能做到时间码同步的，不是普通黑客。”他合上笔记本时，金属搭扣咔嗒一声，“明天我给你申请个临时用的安全手机，最近别用这台联系重要的人。”
离开警局时，巷口的路灯突然熄灭。
林浅的脚步顿在阴影里，听见身后传来轮胎碾过积水的轻响。
她装作低头系鞋带，余光瞥见一辆黑色轿车从转角缓缓驶过，车窗贴了深黑车膜，车牌用泥灰糊得严实。
“跟着我。”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故意拐进一条亮着霓虹灯的夜市街。
炒面摊的油烟混着人声涌来，她绕了三个路口，那辆车始终保持着两辆车的距离。
首到她拐进小区单元楼，透过玻璃门看见那辆车在路口停了半分钟，才重新启动离开。
回到公寓时，玄关的感应灯“唰”地亮起。
林浅反锁三道门，把手机塞进微波炉（这是苏棠教她的土办法），这才拨通徐闺蜜的电话。
“宝，我需要高水军和马专家的老底。”她靠着冰箱，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拆薯片的声响，“高水军最近在微博带节奏说我靠睡客户上位，马专家在知乎写小作文说我篡改项目数据。”
“小意思。”徐闺蜜的声音带着薯片的脆响，“我下午刚扒了马专家的账号注册信息，他本名马立强，去年还给某医美品牌写过‘打玻尿酸能旺夫’的软广。高水军更绝，我查了他的收款记录——上个月收到三笔五万的转账，备注都是‘任务款’。”
林浅的呼吸一滞：“收款账户能追吗？”
“正在找第三方支付的流水……哎等等。”徐闺蜜的声音突然变轻，“我手机收到条短信。”
“什么内容？”
“‘站错队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徐闺蜜笑了一声，薯片袋窸窣作响，“号码是虚拟号，IP在境外。宝你放心，我徐大胆混时尚圈这么多年，被威胁的次数比你喝的咖啡都多。”
林浅盯着厨房瓷砖上自己的倒影，喉头发紧：“明天我去买束花看你。”
“得了吧，”徐闺蜜故意提高声调，“不如请我吃日料——要蓝鳍金枪鱼大腹，两盒！”
挂了电话，林浅在备忘录里记下：徐闺蜜被威胁→敌方己察觉调查→需加速行动。
她翻出从公司带回来的U盘，里面存着高水军近三个月的所有微博内容——每条攻击她的帖子下，都有固定的三十个账号在刷“实锤”“滚出金融圈”，像训练有素的水军队列。
“是时候放饵了。”她打开微博，手指在发送键上悬了三秒，最终敲下：“网络传言己对我造成困扰，我将配合警方调查，还原事实真相。”
凌晨五点，手机在微波炉里震动。
林浅取出手机时，屏幕亮得刺眼——微博私信99+，评论区被“装模作样”“赶紧退圈”刷屏。
她逐条翻找，在第137条评论里停住：配图是张聊天记录截图，对话框里的“林浅”说“戴老板的项目我早搞定了，他就吃我这一套”，时间显示是上周三晚上十点。
但林浅清楚记得，上周三她在医院陪住院的陈阿姨（公司保洁），监控录像能证明她十点整还在护士站签字。
她放大截图，发现对话框边缘有细微的锯齿——这是用“美图工坊”软件拼接的，而她手机里根本没装过这个APP。
更妙的是，截图里的时间戳显示“23:61:05”，显然是伪造时手滑打错了分钟数。
“漏洞越多，尾巴越长。”她对着电脑轻笑，把截图转发给何警察，“查这个图片处理软件的登录IP，时间戳错误的账号注册地。”
清晨七点，何警察的电话打进来：“废弃工厂的服务器窝点找到了，但昨晚被烧了。现场只捡到半块硬盘，技术科正在恢复数据。”他的声音带着疲惫，“不过有个好消息——你发的截图里，那个错误时间戳的账号，注册手机是用林月的身份证办的。”
林浅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林月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母亲的掌上明珠。
上个月家族聚餐时，林月还涂着和记者会一样的豆沙色口红，笑着说“浅浅在投行实习挺辛苦的”。
“叮——”
手机弹出新短信，陌生号码，没有备注：“你再查下去，只会自食其果。”
林浅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忙音里的电流声，突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林月也是这样站在灵堂阴影里，看着她跪在蒲团上哭到窒息。
窗外的天刚泛起鱼肚白。
她起身拉开窗帘，晨光穿过玻璃落在书桌上，照亮那行用红笔写的“光越暗，星越亮”——是父亲旧照片背面的字迹。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苏棠的消息：“热搜又爆了，#林浅后台硬#现在排第一。”
林浅点开热搜，看着那些拼凑的“证据”，突然笑了。
她打开电脑，新建了个文档，标题是“网络谣言溯源报告”。
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像战鼓，像号角。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