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碾过减速带时，苏小絮怀里的糯米猛地竖起耳朵。
她低头用指节蹭了蹭狗狗冰凉的鼻尖，这才发现自己掌心还沾着方才在铁门上擦破的血，混着冷汗黏成一片。
"到了。"陆昭阳把车停进地下车库，后视镜里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苏小絮注意到他左手还搭在方向盘上，指节泛着青白——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高中时考美术联考前夜，他也是这样攥着铅笔，把素描纸戳出好几个洞。
安全屋的密码锁"滴"地亮起绿光时，小张的敲门声几乎同时响起来。
门刚开条缝，穿牛仔外套的男生就挤了进来，发梢还沾着夜露："小苏姐！
我们在动物保护协会的监控里看到刘博士的车往城南去了，刚才打你电话一首占线——"
"先看这个。"陆昭阳把笔记本电脑推到茶几中央。
苏小絮解下斜挎包，从最里层摸出个防水袋，里面装着用透明胶带裹了三层的手机。
开机时屏幕闪了两下，照片文件随着"叮"的提示音弹出来：转账记录、实验日志、活体解剖申请单，最末一张是刘博士和某跨国生物公司代表的握手照，背景墙上的logo被苏小絮用红笔圈了又圈。
小何摘下眼镜，指尖抵着眉心："这些转账里有三笔备注是'黑箱维护费'，我查过收款账户，是境外壳公司。"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刘博士说什么'推动医学进步'，根本就是拿流浪动物做人体实验的预演！"
"还有这个。"苏小絮点开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把一只绑着编号牌的橘猫推进实验室，"老李说上个月有只三花被送进去，三天后...只剩标本。"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糯米不知何时跳上沙发，湿漉漉的鼻子拱进她手心。
小冯蹲下来抱住糯米，发绳散了几缕在肩头："刘博士的人今天在宠物医院蹲点，我遛狗时看见他们偷拍小絮姐的车。"她抬头时眼眶泛红，"这狗太聪明了，上次在基地能咬裤脚能指路，他们肯定怕它当证人。"
苏小絮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想起方才在走廊里，糯米从她怀里窜出去时，颈圈上的铃铛撞出脆响——那是她亲手编的红绳铃铛，此刻正随着狗狗的动作轻晃，像极了去年冬天在夜市，糯米叼着铃铛跑过雪地，脚印歪歪扭扭连成小梅花。
"送糯米去老周的农场。"陆昭阳突然开口。
他半蹲在苏小絮面前，掌心覆住她发颤的手背，"老周是军犬驯养员退休，后院有三米高的围墙，监控连到我手机。"他的拇指着她手背上的擦伤，"小絮，我们要动手了，不能让它再冒险。"
苏小絮盯着糯米湿漉漉的眼睛。
狗狗似乎听懂了，前爪搭在她膝盖上，温热的舌头一下下舔她手腕的伤口。
她喉咙发紧，弯腰把脸埋进狗狗软毛里："糯米最乖了...要等姐姐来接哦。"
小冯轻轻抱起糯米，铃铛声碎在空气里。
苏小絮看着她走向玄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过去，从包里摸出个粉色项圈——是用她设计稿上的碎钻缝的，"晚上会反光...别让它跑丢了。"
"放心。"小冯转身时，项圈在玄关暖光里闪了闪，"老周说他养的德牧能陪它玩飞盘。"
门"咔嗒"关上的瞬间，苏小絮突然觉得客厅空了大半。
她转身时撞翻了茶几上的马克杯，褐色液体在陆昭阳的文件上晕开，像朵狰狞的花。
"没事。"陆昭阳抽了张纸巾擦她指尖的咖啡渍，"看这个。"他点开一张实验日志的照片，最后一页的备注栏里，"0719转移"几个字被红笔圈住，"老李说刘博士每周三晚八点转移实验体，今天...就是周三。"
苏小絮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抓起茶几上的马克笔，在白板上快速写下几个时间点："上次动物保护协会收到举报是周二凌晨，他们转移的路线可能经过城南废工厂——"
"叮。"
陆昭阳的手机突然震动。
苏小絮看着他点开短信，原本舒展的眉心慢慢拧成结。
"怎么了？"
"匿名号码。"陆昭阳把手机转向她，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八点城南仓库，带证据，别报警。"
小何凑过来看，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是陷阱！
刘博士肯定猜到我们拿到证据了——"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陆昭阳打断他，指腹重重压在白板上的"0719转移"上，"如果今晚不截住转移车，他们会把所有实验记录都销毁。"他抬头时，眼底像淬了把刀，"小何，你黑进交通局调监控；小张，去查城南仓库的产权方；小絮..."他握住她的手，"你留在这，哪里都别去。"
"不行。"苏小絮抽回手，从包里摸出录音笔——那是她做设计时记录灵感的，此刻被握得发烫，"我跟你一起去。"
"小絮。"陆昭阳的声音放软了，拇指蹭过她耳后碎发，"上次在基地你膝盖撞成那样，我...我不敢再..."
"所以更要一起。"苏小絮踮脚吻了吻他下巴，"你忘了吗？
高中做校刊时，你说过'最好的搭档是能看见彼此后背的人'。"
陆昭阳突然笑了。
他从抽屉里摸出个银色喷剂——是苏小絮去年送他的防狼喷雾，外壳还贴着她画的小太阳贴纸，"行，但你必须跟在我三步之内。"
小何的键盘声突然急了起来："查到了！
城南仓库属于'明远物流'，法人是刘博士的表弟！"
陆昭阳把车钥匙抛向空中又接住，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枪响。
他帮苏小絮理了理围巾，指尖在她后颈停留了两秒："走。"
苏小絮跟着他往门口走，路过玄关时瞥见镜子里的自己——发梢乱成鸟窝，毛衣袖口沾着机油，可眼睛亮得像星子。
她突然想起包里的手机，闺蜜群的消息提示灯正一闪一闪，像极了小时候过年时，外婆家窗台上挂的红灯笼。
夜风卷着细雪灌进来，陆昭阳的车尾灯在转角处拐了个弯，消失在夜色里。
苏小絮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三条未读消息：
"絮絮！听说你在查动物实验？需要帮忙随时说！"
"小陆哥哥的车今天停我楼下了？你们是不是又在搞大事情？"
"速回！我刚在微博刷到刘博士的新动态，他说要开记者会澄清！"
她的拇指悬在"回复"键上，窗外的雪突然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