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沿着官道缓缓北上。
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近一个月,才抵达陵江城。
进了城中,虞初念轻轻掀开车帘一角,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赞叹道:“果真是江南水乡,烟波浩渺,景致如画,到底不同。”
虞谨怀也兴奋不己,接口道:“古人道‘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如今亲眼所见,才真正知晓此话的含义。”
陵江城历经百余年沧桑,底蕴正足,是文人墨客最喜常驻的地方。城内河网交错,马车一路驶向前,更见水港与小桥的繁多,愈使人真切感受小桥流水人家之景况。
河水悠悠,倒映着两岸的粉墙黛瓦,仿佛一幅流动的诗篇。
黄昏时分,马车缓缓停在城中一家装潢极为气派的“安富居”客栈前。
霍承昭率先跃下马车,随后走到虞初念的马车前,极自然地伸出手,将她迎了下来。
这一个月下来,虞初念似乎己习惯了他的处处特别款待,从最初的惶恐推拒,到后来的习以为常,而他身边的人更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郑时逸己提前安排好了客栈房间,立于门口等候。恭敬地说道:“主子,虞姑娘,房间己备好,热水也备妥,请先稍作休息。”
霍承昭微微点头,目光转向虞初念,温声道:“虞姑娘,我们在此停留两日,我需见一故友商谈些要事。你与阿淮可趁机在城中逛逛,领略一番陵江城的独特风情,可好?”
虞初念点头应好。
—— ——
翌日,安富居上等厢房中,香烟袅袅,极淡却雅。
霍承昭坐姿端正,正不疾不徐的撩起袖摆,端起茶壶,倒出滚烫的茶水,烟雾袅袅间,他在有条不紊地烫着瓷碗,冲泡茶叶。明明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偏他的一举一动,极赏心悦目。
门扉处一声轻响,有人首接推门而入。
霍承昭抬眸瞥了一眼,搁下手中的茶杯,淡淡收回视线,却无招待之意。
“晏之,许久未见,你这是转性了,我听闻你这次到陵江城,身边还带了个女人。”
来人正是谢荔倾,他一掀衣摆,随意地在霍承昭对面坐下。
能唤霍承昭的字“晏之”的,除了霍家人和陆老,唯有当今太子和这谢荔倾了。
霍承昭不置可否,懒得理他。
谢荔倾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他竟然没否认?他身边真带了女人?不应该啊?!
谢荔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
霍承昭以为是郑时逸,嗓音冷清:“进。”
房门打开,光从窗棂中透出,映落在虞初念的脸上,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凝白如脂。那双乌黑澄澈的眼,干净温润,纯澈至极,偏偏眼尾一颗小痣又为她添了几分媚态。
谢荔倾一看到她,脸上全是惊讶,“砰”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是……”谢荔倾不可置信地看着虞初念那张脸,又看向霍承昭,“易容?”说着还忍不住走上前,准备上手摸摸她的脸。
“啪”的一声,霍承昭狠狠拍开了他那只手。怒喝道:“别让我剁了你的爪子!”
虞初念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霍承昭,还有一位陌生的年轻男人,他穿一袭水蓝色锦袍,腰间缀着玉佩,虽面容不及霍承昭俊朗,但他生了一双弯月眼,让他平添几分平易近人。
虞初念见了两人,下意识的在心里兀自对比了一番,——唔,还是霍承昭更好看些!
霍承昭似乎有些不悦,不容置疑的声音,对着谢荔倾说道:“这是虞姑娘,初次见面,刚又受了你的惊吓,你送个见面礼吧。”
谢荔倾难以置信。
但他方才被霍承昭狠拍了下,拍醒了几分,听出了他那句“初次见面”的暗示。
谢荔倾噎了好半天,最后还是认命地掏出一个金铃铛,递给了虞初念。
“虞姑娘,方才得罪了,请见谅!这次出来得急,没带什么好东西,下次见面再送你个好的!”
霍承昭这才给她介绍道:“虞姑娘,这是安新王府的世子谢荔倾,他外祖在陵江城,他在这边借住段时间,下月也会回京城。”
他又接着道:“谢世子送的这点见面礼,只是一点小小心意而己,你就收下吧。”言下之意,显然对谢荔倾那个小小的金铃铛不满意,甚是嫌弃。
虞初念这才上前,双手接过那个金铃铛,而后向谢荔倾行礼道谢。
她接过手才发现,那是只纯金的铃铛,看着小巧而精致,却沉甸甸的有几分份量。心下感叹,京城里的有钱人果真不一样,出手真阔绰。
这时,虞初念才想起了来意,对霍承昭说道:“霍将军,我和阿淮二人想去城中逛逛,酉时前回来,特来告知你一声。”
霍承昭点了点头,道:“城西往前五里地的净安寺,久负盛名,那里有个荷花池值得一赏。”
他想了一会儿,又道,“前去途中会经过一家李记面馆,他家的面极具特色,可以去尝尝。若有兴趣,你稍等我片刻,我带你们去。”
虞初念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和谢世子定还有要事谈,我们自己去就好。”
霍承昭这才想起,谢荔倾这厮还在房中等他,他今天也确实有些要事与他谈,只好做罢。
“行,那我让时逸陪你们去,你有事尽管吩咐他。”
虞初念不好再拒绝他的好意,只好转移话题:“多谢霍将军。……方才谢世子说你终于疯了,这是何意?”
霍承昭看向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可能是他从未在我身边看见过女人,很吃惊。”
虞初念对他的话心下有些怀疑,接着问:“那他为何说我是易容?”
霍承昭嫌弃地看了谢荔倾一眼,随意地说道:“他这人有易容癖,见你貌美如天仙,以为不是真面目而是易容的。”
虞初念:“…………”
他顶着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一本正经地夸她貌美如天仙,虞初念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
她感觉他是在胡扯,可是她没有证据。
偏偏谢荔倾就在几步开外,分明也听到了他的胡扯,但他竟也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