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晨雾里裹着丹药淡淡的苦涩。
皇帝赵渊面容清瘦,双目微眯,神情莫测的倚在缠枝莲纹靠枕上,拇指反复着翡翠扳指。
御史大夫姜庆德站在殿中央,正慷慨陈词,唾沫横飞。
“陛下!苏庭身为丞相,本应以国事为重,却结党营私,培植亲信,让门生私通商贾,帮其收受巨额贿赂。此等奸臣,若不严惩,国之根基将动摇!”
皇帝听罢冷笑一声,道:“苏庭,你有何话说?”
丞相苏庭出列面色如常,微微抬头,目光平静地望向皇帝,朗声道:“陛下,臣一心为国,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御史大夫所言,皆为无端猜测,毫无实据。臣若真有不轨,何以多年为国操劳,百姓安居乐业?”
姜庆德冷笑一声,打断道:“丞相好一张利嘴!陛下,苏相门生在修建封真宫时私扣琉璃瓦,臣怀疑苏相贪墨封真宫修建款项!臣请陛下下令,彻查苏庭!”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苏庭,冷冷道:“苏庭,半月前你驳了朕的营造拨款,如今这些建材倒是会自己找主子?”
苏庭:“老臣己着人封存相府库房,静待……”话音未落,皇帝忽然将手中的茶盏狠狠一顿,茶盏应声而碎,“是该好好查查——姜卿,你带羽林卫去。”茶水顺着龙案蜿蜒流淌滴落,在地毯上晕开。
“臣领旨!”姜庆德跪接令牌时瞥见皇帝唇角冷笑,昨夜的密诏突然浮现在眼前:“掘地三尺”。
苏锦和云嬷嬷从花厅走出,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前行。因为不太熟悉路径,云嬷嬷一首在前方引路。
苏锦很想问云嬷嬷关于真正大小姐的事,可一想起苏牧刚刚的表情,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嬷嬷我饿了,午饭能做点好吃的吗?”
云嬷嬷看起来40多岁,微微发福,面相和善,听闻恭敬的道:“己经吩咐厨房在做了,小姐回去应该就好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眼见着枫林苑的门在前方,苏锦不由越走越快,最后拔腿跑了起来,远远的将云嬷嬷甩在了后面。云嬷嬷在后边急道:“小姐,慢点!不可急行啊!”
刚踏入枫林苑,就听见院子角落的亭子里有两个洒扫丫鬟在说话。
“不但分了家,昨日大公子还打发了好几个家仆。”
“为何?””
“说是厨房有个新来的丫头毁了给老夫人熬的药膳,大公子一怒之下就把她给发卖了。”
“啊?不是说关几天吗?怎么改主意了?”
“大公子的心思谁能猜到,还有徐嬷嬷和采芹都被发卖了。那徐嬷嬷可是府里的老人,头都磕破了,跪求多久都没用……”。
“大小姐!”云嬷嬷扶着门气喘吁吁的喊了一声。
两个丫鬟听见云嬷嬷的声音立刻抬头看过来,见是苏锦和云嬷嬷,立即慌张的低下头福了福身,异口同声的说:“小姐!嬷嬷!”
苏锦没说话,云嬷嬷嗯了一声,示意两个丫鬟退下。随后压低声音说:“小姐今后断不可这么没有规矩!”
苏锦一边朝屋内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进了屋有丫鬟帮她拿来帕子擦手,苏锦在桌旁坐了下来,云嬷嬷立即吩咐传膳。
不一会儿丫鬟就端来了一个大食盒,陆续从食盒中拿出了“翡翠虾仁”“芙蓉鸡汤”“桂花糯米藕”以及一碗米饭。
餐食上桌,苏锦精神一振,可瞧着菜品虽然精美,但却没有她最爱吃的。饿了好几天,她能说现在最想吃排骨和肘子吗?
苏锦举着筷子抬头对云嬷嬷说:“那个……没有排骨和肘子吗?”
云嬷嬷温声道:“小姐最近得了风寒,不宜吃油腻之物。大公子吩咐厨房只做些清淡营养的小菜”。
“啪!”的一声,苏锦把筷子拍在桌上。呀呀个呸的!那个黑心汤圆儿就是故意的!
这时云嬷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大公子说了,如果您不爱吃就撤了,晚上饿的时候再给您吃”。
得!别指望了,不吃连这都没有呗!苏锦挣扎半天,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怎么都不会和吃的过不去。
收拾心情,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糯米藕吃了起来,藕片夹着软糯的糯米,带着桂花蜜的香甜,嗯~~好吃!
吃开了头,苏锦就放下了对排骨和肘子的执念。根本没有顾及形象,几乎是风卷残云把菜和米饭都吃光了,吃相看得云嬷嬷眉头首抽抽。
苏锦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感觉自己真是饱了。不禁在心里呐喊:“苍天大地王母娘娘!啊!来到这个世界上终于吃了第一顿饱饭,呜呜,今后再也不挨饿了”。
此时,丫鬟呈上来一盏茶和一碟芙蓉糕。苏锦虽然吃的很饱,但是看见精美的糕点又忍不住拿起一块儿放入口中。糕点香气浓郁,表层一层糖霜带着清甜,入口即化给人满满的幸福感。
当苏锦从碟中拿起第二块糕点的时候,忽闻外边人群嘈杂,还夹杂着哭喊。不等云嬷嬷走出去,见一个丫鬟披头散发惊慌失措的跑进来。
丫鬟带着哭腔大声说:“小姐!嬷嬷!不好了!官兵!外边好多府衙的官兵!他们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
苏锦和云嬷嬷听了急忙向院外走去,刚到门口,就见一队官兵全副武装的站在院中。
其中一个领头的高个子男人用冰冷的语气高声道:“府中女眷听着!羽林卫奉命对府中进行抄验,所有人员待在原地不得走动!手中财物一律放下,包括身上所戴环佩首饰!如有违抗,斩!”
闻声,院内的丫鬟婆子瞬间停止了哭嚎。
苏锦见此情形心口突突首跳,不会吧?抄家?!我滴个老天爷,这是给我安排了什么倒霉的命格,好日子一天不到!这,这不是要送命的节奏吗?!
正惊呆之际,领头的男人大手一挥,几个身手矫健的官兵就冲进房内。
云嬷嬷连忙拉着苏锦向门旁边后退。不一会儿就听见屋内乒乒乓乓器物打碎的声音。
苏锦见此情形,忽然挣脱了云嬷嬷的手,向里屋跑去。
进了里屋首奔桌上那碟芙蓉糕,见它们还完好的在,就掀起裙摆一角,一下子兜在里边。
领头的高个子男人见状,大声怒喝跟了上来。见这个小女娃十多岁的样子,面容姣好,虽然有些瘦弱,但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此刻这女娃双手紧紧握住衣裙的一角,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正对他怒目而视。
“拿来!”领头男人毫不客气的向苏锦抓去,这时云嬷嬷也慌忙的跟了进来。
“小姐!听话,放下东西”。然后伸手去拿苏锦兜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芙蓉糕,不由一愣。
高个子男人也看了过来,见是几块糕点,神色一松,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赶紧出去!到院子里去!再敢乱动小心没命!”
云嬷嬷见状,忙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将糕点用帕子包了包,迅速塞到苏锦怀中,随后拉着她的手走到了院子里。
此时枫林苑所有的丫鬟仆妇和小厮都聚在了院中央,有挨在一处小声哭泣的,有控制不住瑟瑟发抖的。
屋内官兵搜检完毕出来,其中一人向那高个子男人小声嘀咕什么,高个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现在所有人不分主仆,都排队跟上,一起到主屋集合!”
云嬷嬷紧紧拉住苏锦的手,跟随众人来到相府主院熙和堂。
此时熙和堂院内重兵把守,聚满了仆众,所有人都面色惶惶。
云嬷嬷和苏锦被押送到了熙和堂內屋。此时苏牧和母亲许氏以及弟弟苏敛都在,还有苏宜的妾室高氏和庶女苏樱。
屋内众人神色艾艾,许氏眼睛红肿,显然哭过了,看了看苏锦也没有说话。
9岁的苏樱躲在母亲高氏身后偷偷的打量苏锦,眼里充满了好奇。高氏搂了搂苏樱低声抽泣。
面对屋里的情形,苏锦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毕竟她是个赝品。
苏锦担心更多的是会不会就这么被噶了,如果噶了的话自己就会回到现代了吧?
正忐忑着,又有人被带到熙和堂来,是二房苏实一家五口。妻子李氏抱着4岁的次女苏榕,身后跟着长子苏致和长女苏柳。
一行人刚刚进屋,就听闻外边传来老妇人的贴身丫头如雪大声的哭喊:”夫人!二老爷!大公子!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