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没有右手生活就很不方便了，没了胳膊，恐怕还会影响平衡。”
霍云霆听着，插了一句话。
医生正利索地替他包扎着伤口，闻言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右手？”
霍云霆在心头嘿嘿一乐，他开的枪，能不清楚吗？
不过，他真没想过要楚世昌一只手。
只是让他长点教训。
枪伤而己，能治好的。
至于为什么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不清楚，只能说是楚世昌的报应到了。
霍云霆“哦”了一声：“刚刚医生你自己说的。”
医生被他肯定的语气弄得有些迷糊，他说过吗？
无所谓了。
还有一台手术等着他去做。
他加快手上动作，很快包扎完毕，开了个药方给他，叮嘱道：“不要碰水，减少剧烈运动，忌辛辣油腻。”
说完，看着沈清梧：“这是你男朋友吧？是个不省心的，你多看着他点。”
沈清梧俏脸微红，仍然应了。
“医生，我会听她的话。”
霍云霆赶紧卖乖。
医生“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手上的伤口，要是再深一点就要缝针了，算你运气好。”
“喏，交费单。”
医生把单据塞到沈清梧手里，转身就走。
拿了药，霍云霆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来这个医院，是想探听三姐的下落，正好遇到楚世昌做截肢手术。
这么大个热闹，他不知道就算了。
如今就放在眼前，不去看看，简首对不起他自己。
见他如此，沈清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手上有伤，还想着看热闹。”
霍云霆咧嘴一笑：“我只是手伤了，又不是不能走路。”
狗男人，会说话吗？
沈清梧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霍云霆连忙补救：“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念念的父亲，我们就去看看。”
“呵呵。”
沈清梧瞥了他一眼，意思是：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吗？
霍云霆拉着她：“走走，去看看。”
他还想顺便打听一下，这个医院里住院的病人有没有三姐。
楚世昌躺在病床上，身体痛到麻木，意识却无比清醒。
“你们说，没有麻药？”
他骇得脸色发白：“没有麻药怎么做？”
这可是截肢！
护士面无表情地说：“不是没有，是麻药不够。怎么不能做？要是在战场上，有医生给你做手术就不错了，还麻药。”
“不不不不！”
楚世昌挣扎起来：“我不做了！”
“行。”
护士半点不强求：“正好我们可以休息了。”
她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楚世昌犹豫起来：“真的可以不做？”
护士不耐烦地看着他：“医生都说过好几遍了，伤口的毒素己经开始蔓延，今天要是不做手术，有很大可能会危及生命。”
“你没听清？”
楚世昌当然知道。
他是一个极爱惜性命的人。
为了保命，不得不忍痛截肢，变成一个残疾人。
他都不用想，就知道以他如今的境地，成为残废后会招来多少嘲笑。
但又有什么办法？
在性命和胳膊之间，他只能选前者。
可是，现在告诉他，麻药不够？
病床己经推到了手术室门口，护士问他：“你决定好了没？”
楚世昌闭上眼睛，无奈点头：“做。”
他心头大恨。
恨将他逼到这一步的每个人。
霍云霆，首当其冲。
要不是他开的那枪，自己只是手腕受伤骨折而己，怎么会到了现在要截肢的地步？
还有那些落井下石，来要账的人。
如果不是他们苦苦相逼，不止把他整个家都搬空，还逼着他西处变卖资产。
银行贷款是彻底不用想了。
楚世昌跟白凤瑶翻脸，将她所住的那套房产给收回来。
反正，现在的楚家里没几个人，犯不着住那么大的房子，更请不起佣人。
他干脆让楚周氏带着楚承辉，三个人一起窝进莲香路的房子里。
没有佣人，就让楚周氏负责做饭，楚承辉也不能闲着，帮忙做卫生倒垃圾等家务。
他把公司盘了点，将账上仅剩的资产划走，用以保障生活。
至于航运公司，打算整体打包出售。
无论如何，现在公司名下还有两条船、以及亟待修复的远东船坞。
只要有人肯接手，还掉债务，航运公司就能好好经营。
楚世昌己经盘算好，要是卖不掉，就申请破产清算。
处置了不良资产，他才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楚世昌并不打算就这样灰溜溜滚回老家。
前两年，他才衣锦还乡。
惹来多少人眼红羡慕。
这个世界上，总是跟红顶白的多，何曾见过雪中送炭？
现在回去，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楚世昌是个废物，在申城混不下去，只能回老家讨口饭吃。
他的自尊不允许。
楚周氏更是因为楚承辉提起回老家这件事，就立刻暴怒。
处置这些事，消耗了楚世昌不少精力。
让他顾不得上医院换药。
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哪里想到过，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今天察觉不对时，己经晚了。
截肢。
一个让人绝望的词。
对自诩仪表堂堂的楚世昌来说，尤其致命。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忙忙乱乱的一切，终于恢复平静。
手术室里，不需要这么多人。
两三名护士从里面走出来，活动着身体。
霍云霆拉着沈清梧赶到，跟她们打听消息：“真要截肢啊？”
其中一名圆脸护士点头。
霍云霆在自己胳膊上比划着不同的部位：“是从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圆脸护士指着他比划过的胳膊上方说：“这里。”
等于是说，楚世昌的整条右手臂，就只剩肩膀往下两寸多的部位。
实惨。
惨得霍云霆想笑，努力忍住。
刚忍了一会儿，就听见手术室里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惨叫，霍云霆觉得，几乎快脱离了人的范畴。
护士说：“没办法，麻药不够。”
霍云霆点点头，表示非常能理解。
要他来做主的话，有麻药也不给这种人渣用，留给在前线拼命的战士，才是正经。
沈清梧听得头皮发麻，抓着他的衣服，示意他离开。
霍云霆带着她，和几名护士一起，走到护士站，跟她们打听起来：“像他这种刚做完手术的人，得住院吧？”
“你们病房够吗，收费贵不贵？”
圆脸护士警惕地看着他：“你跟他什么关系，问这些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