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坦诚,霍云霆便不再端着,放下手中茶杯:“愿闻其详。”
简仲明指着那份图鉴目录说:“这份目录,来自我名下的拍卖行,霍先生应该能看出来,实力不错。”
霍云霆点头。
他说的是实话,静候下文。
“我愿意用拍卖行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来抵偿部分赌约。”
他再递过去一份文件:“剩下的,霍先生再看看。”
极品帝王绿百年一遇,哪怕只是当时在石王大会上的初步估价,根据赌约内容也成了天价。
简仲明没有指望着用那点股份就能全抵了。
文件上,除了拍卖行股份外,还有珠宝玉器二三十件、一座位于市区的房产,以及十万银元。
相当有诚意了。
极品帝王绿贵在珍稀,在市场上,却很少有人能一口气出得起这么昂贵的价格。
都是由玉匠雕琢成各种玉饰、摆件等等,分开售卖。
简夫人吃亏在自视甚高,用一张赌约把自己坑得死死的。
简仲明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抵不上那笔巨资,却是现在就能履行的。
世道太乱,谁都不知道申城目前的和平繁华还能维持多久。
早点拿到手才安稳。
否则,简仲明要是一心想赖账,霍云霆还得在他身上花费不少精力。
见他思索起来,简仲明从包里取出最后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憨态可掬的金娃娃,比巴掌还要高出一寸。
金娃娃乐呵呵地,右手持着写着“招财”两个字的条幅,左手持着“吉祥”。
做工精美,活灵活现。
简仲明笑着说:“让金匠打了个小玩意儿,给小侄女玩耍。”
他是有备而来。
不止知道轰动全城的新闻主角念念,还知道她气运极旺,就好像天生带财一样。
简仲明把跟念念相关的所有事情,找人详细打听了一遍。
得出一个结论:这笔赌债必须还、霍家不能得罪,更不能与念念交恶。
他是生意人,目的只有一个——求财。
常人只看出楚家急转首下,在短短几个月功夫内,连续遭遇重大挫折。
但他看的,却要更多一层——这些变故,都发生在报纸上所说的、楚世昌抛妻弃女之后。
时间完全吻合。
当然,仅仅是这样还不能证明他最后的结论。
最巧的事情是,瑞川号沉没那一日,正是楚世昌强行将念念带回去的那天。
对此,他反复核对过。
反观霍家,念念住进来后,形势一片大好。
单说极品帝王绿,那是常见之物吗?
他夫人为什么会陷入绝境,不就是因为得罪了念念吗?
还不止,他还知道大亨银行新得了一样宝物,也是从霍家出来的。
当一切都能用“巧合”来解释,那就不再是巧合。
因此,简仲明打定主意要跟霍家交好,获取念念的好感。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赔偿了珠宝房屋现银之外,额外用了拍卖行的股份来做交易。
那可是足足百分之十五!
拍卖行跟申城银行不一样,他说了算。
只要霍云霆成了拍卖行的大股东之一,他和霍家的往来,自然顺理成章。
还愁讨不了一个小姑娘欢心吗?
当然,这些念头,被他藏得好好的。
霍云霆接过金娃娃了一下,笑道:“有心了。”
收下他的所有文件,他干脆利落道:“行。”
“简先生如此有心,我如果再不同意,就显得太得理不饶人了些。”
简仲明连忙摆手:“霍先生说哪里话,原是我们不对。”
“多谢霍先生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又不会招人反感,尺度拿捏得刚刚好。
霍云霆微微挑眉,觉得有趣。
他还第一次跟这样八面玲珑的人打交道。
说起来,两家分明有芥蒂在先,却能被他这样西两拨千斤地化解。
于是,便刺探了他一句:“你一口气拿这么多东西出来,尊夫人那里恐怕会有意见。”
哪怕不够赌约上那笔巨资,也是狠狠割去了简家一块大腿肉。
然而,简仲明根本并不是很在乎。
只要能讨得念念欢心,迟早都能赚回来,还会更多!
“贱内平时不管这些。”
简仲明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我只盼着,霍先生不要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两人相谈甚欢。
下楼时,霍云霆顺便把那个金娃娃给带了下来。
简仲明把心思藏得极好,连看也没看正在上课的念念一眼,非常得体地告辞。
此时,己近中午。
他没有留下来用午饭的意思,做一个体贴周到的、不给主人家添麻烦的好客人。
有个好的开始,再徐徐图之。
他不急。
二十多分钟后,把留的作业写在小黑板上,傅兰下了课。
念念早就看见霍云霆下来了,在凳子上坐不住,扭来扭去。
一下课,立刻朝他奔来。
“慢点,小心摔了。”
霍云霆连忙张开双臂将她接住:“小舅舅不是每天都在吗?”
见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跟在念念身后的阿生,就沉稳多了。
念念不依,抱着他好一通撒娇:“今天早上小舅舅就说过,吃完午饭就要出去了。”
霍云霆失笑:“晚上就回来。”
他把金娃娃递给她,问:“喜欢吗?”
念念刚才就看见了金光灿烂的胖娃娃,但她从不会主动要任何东西。
闻言,万分惊喜:“小舅舅,这是给我的?”
眼睛睁得大大的,盛满喜悦星光。
让霍云霆的心,再次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孩子,总是会回报更多的爱。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对,是刚刚那位伯伯送给你的。”
“谢谢伯伯。”
哪怕简仲明不在跟前,念念仍然有礼貌的道谢。
吃完中午饭,霍云霆出门去青帮。
不过,有了念念被楚世昌带走的前车之鉴,他让水生另带来一个可靠的人,守在客厅。
下午还有课,傅兰就带着念念上楼,先睡午觉。
公馆里,充满着午后的宁静。
简家,风雨欲来。
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客厅里,气氛压抑至极。
简夫人坐在中间,双手死死抓住膝盖上的布料,长指甲划破了昂贵的丝绸。
脸上带泪,眼角泛红。
听见简仲明走进来的脚步声,她腾的一下起身,怒气冲冲地朝他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