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与牌局里的迷局
自从二婶娶了媳妇，家里接连迎来两个小孙子的降生，她的生活重心彻底变了样。那些年，二婶一门心思扑在照看孩子上，尿布换洗、喂饭哄睡，忙得脚不沾地。牌桌旁再没了她的身影，烟盒也被塞进了抽屉最深处，偶尔翻出来，落满灰尘的包装纸，像是被遗忘的旧时光。
日子在尿布与奶瓶的交替中悄然流逝，转眼间，孙子们到了上学的年纪。随着生活愈发宽裕，家里的琐事渐渐减少，二婶空出的双手又开始发痒。村里麻将馆飘来的吆喝声，邻居抽烟时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像磁石般吸引着她。就这样，二婶重新拾起了麻将和香烟，仿佛要把过去错过的时光一股脑补回来。
“这烟得配着牌才够味！”二婶常把这话挂在嘴边。她学抽烟学得快，烟瘾也跟着疯长。牌桌上，她左手夹着香烟，烟灰随着出牌的动作簌簌落在牌堆里，右手利落地推倒牌墙，“哗啦”洗牌声混着吞云吐雾的声响，成了她最享受的时光。有时一局打到兴头上，烟灰缸满了也顾不上弹，任由火星将牌桌烧出星星点点的焦痕。
那天闷热得像个大蒸笼，天气预报说有暴雨。二婶却早早扒拉完午饭，摸出支烟叼在嘴上，火机一转就点着了。浓烟在堂屋里打着旋儿，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望着窗外的天色盘算：“这雨一下，牌友们准都闲着，正好杀上几局！”想到这儿，她掐灭烟头，随手把烟盒和火机塞进衣兜，急匆匆往巷子口赶。
麻将据点里早热闹开了，西桌牌局激战正酣。二婶凑过去时，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她不甘心地在旁边转了两圈，耳朵听着牌友们的吆喝，眼睛死死盯着牌桌，喉咙里像有蚂蚁在爬，忍不住又摸出根烟点上。“二婶，今儿约满啦！”有人冲她喊。烟雾模糊了二婶的眼睛，她气得首跺脚：“合着看我腿脚不利索，就不带我玩？”
雨果然下起来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二婶顶着雨往家走，半道上碰上几个牌友。“去你家再开一桌！”大家一合计，簇拥着她往回走。湿漉漉的外套贴着后背，二婶却浑然不觉，摸出烟分给众人，点着火后立刻摆开牌局。电扇“嗡嗡”转着，她一边搓牌一边吞烟，牌桌上的烟灰被风吹得乱飞，沾在湿漉漉的衣服上也不在乎。
这一打就到了深夜，雨不知何时停了，二婶却觉得脑袋像灌了铅，浑身发冷。第二天清晨，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右手怎么也抬不起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牌……牌……”。家人慌了神，七手八脚把她送到医院。检查结果令人揪心——脑梗，再加上常年抽烟、生活不规律，竟还查出了糖尿病。
自从这个病了以后，二婶消停了些日子。然而，恢复了半年多的时间，烟盒摩擦时的沙沙声、麻将碰撞的清脆响，又成了她魂牵梦绕的声音。二婶的烟瘾、牌瘾再度汹涌袭来。她重新点燃香烟，烟雾中又一次摆开牌局，仿佛那场病痛从未发生过。家人的劝阻、身体的警报，都抵不过指尖的烟味与牌桌上的诱惑，二婶又一次沉浸在她热爱的麻将与香烟世界里，继续着她的痴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