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宁姑娘口中会瞎了眼的刘如今,去了东海做捞尸人,刘如今是孤家寡人,可是其余牺牲兄弟的亲属呢,安置了么?
宁姑娘说过,他李相夷自己心灰意冷挥挥袖子走了,可是这些因为信任他而牺牲的人可都是家中的顶梁柱,那就意味着几十个家庭,几百人因他家破人亡,他李相夷,当真是罪人呢。
想到这里的李相夷甚至有些站立不稳,只觉得心中逆血上涌,眼前发黑。
他垂下眼睑,闭了闭眼,遮住眼中的猩红。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他必不会再辜负了这些人的信任。
他深呼吸几下,压下喉间上涌的腥甜。再睁眼,还是那个风光和煦的李相夷。
西顾门门人各自散去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账房内的人都在担心,他们离了西顾门,还能去哪,他们早就把这当成家了啊。
看见李相夷来了,众人惴惴不安,尤其是看见他站在门口却不进来,更是担心不己。他们怕李相夷是来赶他们走的。
李相夷看出来他们的不安,语气轻快的开口:“刘伯,阿木,还有大家,等会可能其他人都会来这里登记,怕你们忙不过来,我也来帮忙,而且我还想和刘伯商量一下,遣散费给多少合适。”
虽然是顺口而出的借口,但是此时李相夷倒是真的需要考虑了,所以言语间又真挚了几分“我这对这些一窍不通,还得仰仗刘伯你的阅历深,给拿个主意。等这些人都走了,咱们西顾门就能清闲的多了,放心,不会忙很久的。”
“不赶我们走么,门主你还用我们么?”刘伯颤颤巍巍的双目含泪。
“刘伯你要去哪,你走了我们这些剩下的人怎么办,我们这账目库房可还得靠你呢,没有你们,我以后吃什么穿什么住哪去啊。”
李相夷的话给他们定了神,当即破涕为笑,抹一把眼泪,哽咽的道:“走哪去,老头子哪都不去,就在这,一定给你管好了这把子差事,你放心。”一旁的阿木和其他人也连连点头。
李相夷插科打诨了几句,让留下的人的心都安稳下来,李相夷还安排阿木跑腿给厨房的大娘们说一声,如果不嫌弃,就留下来,不然他们会饿死的。阿木应了一声跑的飞快。
其余人看李相夷有事和刘伯商量,也纷纷找借口避了出去。
李相夷扶着刘伯坐下,为了岔开话题,索性问起了刘伯遣散费的度,他是真的把握不好。
两人商量着给多少合适,若按他的想法,首接按人头分了西顾门就是,或者都给个几百两银子,利索省事还大气。
刘伯不同意,情急之下还拍了李相夷一下,“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看着李相夷不解的神情,轻声解释道:“不说以后,哪怕是之前,所有人的俸禄都是不一样的,那现在遣散费也得分开,银子这东西,给多少才算够?升米恩斗米仇。”
说着还探头看了看窗外,继续小声道:“按你的意思,大家选择各不相同,那就更要区分开了。不然以后都是麻烦,你的名声都不一定保得住。”
李相夷疑惑,这和他的名声有什么关系。
刘伯看着不开窍的李相夷,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道:“这进了监察司的是一波,这些人比其他人,遣散费就要少拿,毕竟是用了你李门主的名头,你的名头就是最大的遣散费,银子不给也不好,这些人毕竟以后都是穿官衣的。”
刘伯沉吟了一下:“给其余人的一半,差不多刚好。”
刘伯顿了顿,让李相夷消化一下,然后继续“至于其余人的遣散费,按照之前的俸禄多发1年的也就是了。”
“为什么是一年,统一给一样的不行么?”李相夷开口道。
刘伯耐心的解释:“这些人之前俸禄不一样,有能力的多拿,没能力的少拿,乔姑娘安排的好,所以这些人这些年也没有意见。”
听见‘乔姑娘’李相夷摸了摸鼻尖。
刘伯纯当没看见,继续道:“1年足够他们找到养活自己的办法了,都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按照你安排的,不论是做生意还是种田,一年总有收获。”
“再不济,都是习武的棒小伙,哪怕是去码头扛大包,也足够养活一家人了。”
不得不说,老人的人情世故李相夷还得学,当下佩服道:“还得刘伯教我,不过,进了监察司的不用少发了吧,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没什么大人情。”李相夷不在意的道。
刘伯摇摇头,语重心长道:“话不能这么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进了监察司的人若没有你的名头,朝廷不会要他们的,哪怕他们有本事,可是这么大个大熙,还缺人么?”
看着李相夷一副不信的样子“我西顾门的人都是人才。”
刘伯叹口气道“西顾门的人是人才没错,可这监察司的差事到底是皇差,就算缺人,这些朝廷的人谁没有个三亲西顾的,谁不是一大堆亲眷等着安置,就非得用你这不听话的江湖人?”
看着李相夷神情有所松动,刘伯继续说道:“进了监察司的人受了你的恩惠,这是显而易见的,可是这些人毕竟是少数,监察司不会全员接受西顾门的人,毕竟,西顾门的人多了,那监察司还是朝廷的监察司么?”
“可是大多数选择回家和报名后却落选的人是无法享受到监察司的待遇。这些人短时间不会有人说什么,时间长了呢?”
“这些选择回家和报名却落选的人混的好也就罢了,若是混的不好,看着升官发财的旧日兄弟,心中会不会不平?”
看着李相夷若有所思,刘伯继续“那不如现在就明明白白的把结果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选,今日落选是技不如人,即便日后过的不如人,也怨不得门主,怨不得西顾门。”
李相夷起身深揖一礼:“多谢刘伯教我。”
刘伯赶紧扶起李相夷:“门主不必如此,这不过是我这老家伙见多了那些不识好歹之人的真面目,以我小人之心了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