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县警察局门口,惨白的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方程刚跨上台阶,就看见李明山带着麦冬走来。
麦冬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腰间的斩魂刀红绳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嘿,麦冬,”方程斜倚在大理石门柱上,手指轻敲着腰间的配枪,“犯什么事了要李队亲自‘请’'你?”
他刻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
麦冬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领,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怎么,你们也被‘请’出坊子村了?”
他特意看了眼方程略显疲惫的脸色。
李明山突然上前半步,警徽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压低声音,手指在腰间配枪上轻叩两下,“就算是走流程,也得走得像样点。”
麦冬无奈地耸耸肩,跟着李明山往警局里走去。
经过值班室时,监控屏幕突然闪烁了几下,映出三人模糊的身影。
走廊尽头的审讯室门牌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审讯室内,昏黄的灯光在金属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麦冬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斩魂刀鞘尾端的铜铃在灯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你们怎么从坊子村回来了?”麦冬盯着方程警服上沾着的枯叶,“就不怕……”
方程摘下警帽,帽檐在桌面划出一道水痕:“小满让我们故意走的。”
他手指轻叩桌面三下,“如果我们不走……你觉得他们……”
麦冬转向李明山,后者正着案卷上的钢印:“李队,文氏集团提供的证据,怎么不首接抓我?”
“文林山说了……”李明山翻开档案,露出里面伪造的鉴定书,“万安县文物市场需要整顿。”
他指尖在某位领导签名处停顿,“上面也首肯了。”
单面镜反射着麦冬骤然收紧的手指:“原来如此……”
他腰间的斩魂刀鞘微微震颤,“他们这是要拿我立典型啊。”声音里带着后知后觉的寒意,“要不是我们……”
方程突然站起,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麦冬,我们离开坊子村……”他警服第二颗纽扣诡异地泛着绿光。
“总得有牺牲。”麦冬按住桌上震动的水杯,水面映出他嘴角的冷笑,“不过放心……”
他指尖蘸水画了道猫爪纹,“黑猫还在坊子村。”
窗外突然传来野猫嘶叫,审讯室的灯光随即暗了三秒。
监控屏幕上的雪花点组成模糊的猫形,又转瞬消散。
坊子村,月光透过老槐树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方盈攥紧手机,相册里最新一张照片模糊不清……那是她躲在村委会窗下偷拍的。
画面里童九鳞正指着地图上的杨树林,嘴唇翕动间漏出半句:“……第七个陶瓮就埋在……”
“必须确认一下。”她咬开手电开关,强光惊飞树梢乌鸦。
若真如那疯子所言,今晚村里还会有人失踪……
村西北角的杨树林沙沙作响,一阵阴风突然袭来,吹得方盈的衣角猎猎作响。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手电光柱中,隐约可见几片枯叶在空中诡异地打着旋儿。
“谁在那里?”方盈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
树林深处,一团幽绿色的鬼火忽明忽暗,时而聚拢成球,时而拉长如蛇。
那绿光映在树干上,竟显出几分人脸的轮廓。
方盈的五指如铁钳般扣住手电,骨节在黑暗中凸起森白的轮廓。
她想起白日里童导演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咬了咬牙:“装神弄鬼!”
说罢,她大步踏入林中,枯枝在脚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越往深处走,那绿光越是明亮。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方盈猛地回头,手电光照处,一个模糊的白影从树后一闪而过……
“啊……”的一声尖叫,从杨树林里传来。
杨树林中,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成碎片。
方盈仰面倒在枯叶堆里,惨白的脸色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塔、塔、塔”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个身着戏服的演员拨开灌木冲了过来。
为首的男演员张大嘴脸上还挂着半张鬼面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是方网格员!”女演员小翠蹲下身时,戏服上的磷粉簌簌掉落。
她颤抖的手指探向方盈的鼻息,又触电般缩回:“还、还有气……”
“报警吧!”另一个演员阿贵掏出手机,屏幕光照亮了他画着恐怖妆容的脸。
“你疯啦?”张大嘴压低声音喝道,指了指众人身上的戏服,“看看我们这身打扮!”
他戏服上沾着的假血在月光下黑得发亮。
三人面面相觑,都想起童九鳞阴冷的嘱咐:“今晚必须再吓疯几个村民……”
阿贵突然跪下,仔细看着方盈:“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得送医院!”
他的声音在发抖,假发套歪到一边,露出半张惨白的真容。
张大嘴刚扯下鬼面具,就被小翠一把按住手腕:“慢着!”
她压低声音,面具下的眼睛闪着精光,“童导交代的任务怎么办?救了人还怎么……”
阿贵也凑过来,脸上的油彩在月光下泛着青:“就是,被发现是我们……”
“可要是闹出人命……”大张嘴声音发颤,面具下的喉结滚动如困兽。
女戏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假发套下渗出的冷汗竟带着脂粉味。
“你们忘了小柳怎么死的?童导说‘意外’,可他的指甲里全是槐树皮!”
阿贵闻言,油彩剥落的脸上肌肉抽搐,“救吧……就当积阴德。”
小翠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她摘下假发,露出扎得整齐的马尾,“我们去村里喊人,把人引到这儿来……”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卸妆。
张大嘴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油彩,小翠解下戏服外的白纱,阿贵则把假指甲一个个掰下来。
夜风卷着落叶,在他们脚边打着旋儿。
张大嘴最后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方盈,咬了咬牙:“走!记住,就当是巡夜时偶然发现……”
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树林重归寂静。
就在三个戏子仓皇离去的瞬间,杨树林中骤然卷起一阵阴风。
枯叶盘旋处,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从暗影中踱步而出,金黄色的竖瞳在月色下泛着妖异的光芒。
“喵……”黑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波震得周围树叶簌簌坠落。
它身后的阴影诡异地扭曲拉长,竟分裂出三道修长的人影。
李峰第一个从阴影中踏出,黑色劲装上绣着的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李奇紧随其后,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李越最后现身,手中握着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
三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李奇俯身探了探方盈的脉搏,沉声道:“魂魄不稳。”
李峰己经蹲下身,将昏迷的方盈稳稳背起。
李越则警惕地环顾西周,罗盘突然定格在“凶”字方位。
“走。”
黑猫尾巴一甩,率先钻入密林深处。
三兄弟紧随其后,身影很快被浓密的树影吞噬。
他们经过的地面上,枯叶诡异地自动聚拢,掩盖了所有足迹。
夜风呜咽,杨树林重归死寂。
只有地上几滴未干的水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