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之自皇宫归来后,便着李管事着手筹备返京事宜。
为免节外生枝,她决定三日后乘船启程。
如此一来,她必须在这三天内与南宫缚完成借种之事。
幸好有陈老开的坐胎药,想必能增加受孕的把握。
于是,夜幕降临之际,苏槿之带着南宫缚来到了河畔的一艘清倌画舫。
这画舫不仅是消遣之地,更是文人雅士相聚之所。文人墨客常在此处吟诗作对、挥毫泼墨,富商贵胄则喜好设宴雅集,与清倌人谈诗论艺,在丝竹之声中增进情谊。
画舫中的清倌人以技艺娱人,琴棋书画、歌舞弹唱无所不通,向来只卖艺不卖身。不过,这规矩并非铁律,若出得起天价,也有人愿破了这例。
苏槿之选在此处与南宫缚交谈,正是看中了这里鱼龙混杂,便于遮掩自己的情况。
南宫缚本就想与苏槿之拉近关系,自然不会拒绝交好的可能。
苏槿之虽身为女子,却因女扮男装,这般风月场所,她倒真是头一遭来。
三层画舫静泊于河畔,船头稍扬若凤首高抬,船身狭长如游龙潜游,朱红漆木于月光下透着沉稳光泽,门窗栏杆皆饰以金纹彩饰,缠枝莲纹与瑞兽图案活灵活现,蓝绿绸缎制成的船帆船篷随风轻舞,与粼粼波光相互映衬。
待暮色全然笼罩大地,船头、船尾及船舷处悬挂的明角灯、琉璃灯渐次亮起,暖黄的灯光映照在河面上,波光荡漾,似真似幻。
画舫内部构造精巧,一楼大厅是普通宾客的聚集之处,设着数十张桌椅,清倌人在中央的小舞台上表演;
二楼是雅座,以屏风相隔,专供达官贵人享用,既能清晰观赏一楼的表演,又能保有私密空间;
三楼则是供客人休息的厢房,布置雅致。
船上往来的多是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或是文人雅士,人人身着华服,或欣赏清倌人的精彩表演,或低声交谈生意经、诗词歌赋,尽享这奢靡悠闲的时光。
苏槿之和南宫缚身份尊贵,自然被引至二楼雅座。
一名容貌秀丽的清倌人在旁轻抚琵琶,曲调悠扬,屏风恰到好处地隔开了视线,既能看到楼下的表演,又能避免被外人打扰。
南宫缚饶有兴致地望着楼下翩翩起舞的清倌,赞叹道:"这地方倒是不错,美人众多,却无半分艳俗之气。"
的确,这里的女子个个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实在难得。
"不瞒南兄,我也是初次来此。" 苏槿之微笑道,至于这画舫的东家是谁,她并未深究,想来能在这地界开画舫的,身份必定不俗。
她也无意去打听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借种之事。
南宫缚闻言轻笑,打趣道:"想必苏贤弟的夫人定是貌若天仙,才让贤弟看不上这些凡俗女子?"
苏槿之嘴角微扬,道:"内子自然是倾国倾城,但偶尔欣赏一下外面的风景,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南兄以为如何?"
"贤弟所言极是。" 南宫缚大笑,与苏槿之碰了碰酒杯,只当两人是志同道合的风流之人。
殊不知,苏槿之心中打的是借“种”的主意,且打定主意绝不负责。
至于时知行,虽然生得俊美,但他身为习武之人,警惕性极高,又是在京城,若选时知行,万一将来孩子长相相似,自己又要搬来京城,若被岑婉音察觉到猫腻,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她如今是女扮男装骗亲,岑婉音若是知道,气急之下告她一个欺君之罪,她将万劫不复。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南宫缚更适合。
而南宫缚不久后便会回到附属国成为国主,又不会亲自来,此后与京城相隔甚远,岑婉音又从未见过他,这样一来,便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再加上苏槿之向来是颜控,时知行不能选,南宫缚便成了最佳人选。
就在画舫中众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之时,皇宫内却突发变故。
当晚,虞皇果然留宿在潇湘宫。正当虞皇与南诏公主缠绵之际,岑婉音易容成的南诏婢女,换上一身黑衣,悄然潜入寝宫。
她眼神冰冷,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斩断了虞皇的头颅,鲜血西溅,甚至还朝着南诏公主刺了一剑。
南诏公主尚未发出一声尖叫,便晕死过去。
岑婉音本不想伤及她,但唯有让她受伤,才能洗清她的嫌疑,否则南诏公主便会被当作同党,再无活路。
大仇得报,岑婉音正要撤离,却听到身后传来徐忠的惊叫声:"来人啊!抓刺客!抓刺客!"
随着这声喊叫,岑婉音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当机立断,破窗而出,跃上屋顶,朝着宫外逃去。
宫中顿时灯火通明,禁卫军接到命令,纷纷追了上来。
时知行作为禁卫军统领,见到屋顶上的刺客身影,立即带人紧追不舍。
岑婉音见身后追兵不断,回身甩出几枚暗器,时知行眼疾手快,腾空闪避。
禁卫军则张弓搭箭,朝着岑婉音射去,她挥剑抵挡,却不慎被一箭射中肩膀。
就在此时,宫中又传来一声惊呼:"刺客,抓刺客,太子遇刺!"
时知行心中一惊,难道这刺客还有同党?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岑婉音己趁机逃出皇宫,很快有一群黑衣人前来接应,拦住了追击的禁卫军。
时知行赶到时,只见那名中箭的刺客己策马远去。
他当机立断,下令道:"立刻去守着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其余人跟我追!"
说罢,便带着几名禁卫继续追击。
他深知,今日若不将刺客抓获,自己身为禁卫军统领,必定难辞其咎,尤其是刚上任不久就出了这等大事,皇室难免会怀疑他有二心,所以他必须抓住刺客。
岑婉音一路策马狂奔,禁卫军紧追不舍。
她肩膀上的鲜血不断流淌,体力渐渐不支。
眼看就要被追上,她心一横,跳下马背,纵身跳入了一旁的湖泊之中。
时知行带着禁卫军追到湖边,却失去了刺客的踪迹。
他发现湖边有血迹,便断定刺客重伤,撑不了多久,当即下令:"刺客重伤,必定躲在附近,立刻下水搜寻!"
此时的画舫内,灯火摇曳,檀香袅袅。清倌们笑意吟吟,或与客人对饮,或抚琴唱曲,或挥毫作画,一片热闹景象。
苏槿之好不容易将南宫缚灌得半醉,亲自扶着他上了三楼的厢房。
她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悄悄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药粉,递给南宫缚喝下。
正等待药效发作之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苏槿之本不想理会,但若此时与南宫缚欢好,万一被打断,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于是,她走出房间,从三楼的栏杆往下望去,只见一群禁卫军正在一楼搜查。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竟看到了时知行的身影。
他来这里做什么?
就在她疑惑之际,只见一个公子哥扶着一名面色苍白的青衣女子走上楼来。
当苏槿之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顿时瞳孔骤缩,整个人愣在原地。
岑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