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之在郡府住了半月有余,于谢知府宅邸附近购置了一座二进院落。
黛瓦白墙,回廊曲折,庭院里栽着几株海棠与青竹,雅致清幽。
她着房契,打算日后苏芷黛出阁,便将这座院子当作嫁妆相赠,既体面又实用,哪怕三妹妹日后在夫家受了委屈,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这座新置的宅院,于她而言也是个栖身之所。
倘若哪天诸事不顺,来此处小住些时日,在庭院中品茶赏景,也能消解几分烦闷,让心绪重归宁静。
不过瞧着谢家上下对自己恭敬有加,想必苏芷黛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另一边,岑婉音正为苏芷黛的嫁妆一事忙碌。
库房里堆满了崭新的账簿,百亩良田阡陌纵横,五十处大小庄子坐落于各地,还有新购入的繁华地段的商铺。
珠宝匣中,珍珠圆润,翡翠碧绿,玛瑙流光溢彩,金银首饰满满当当。
丫鬟仆人也都经过精心挑选,个个伶俐能干,这桩桩件件,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只为让苏芷黛风风光光地出嫁。
有了这般丰厚的嫁妆,即便不靠夫家,苏芷黛往后的日子也衣食无忧,安稳顺遂。
正忙碌间,丫鬟杏雨轻手轻脚进了书房,见岑婉音还在伏案记录嫁妆清单,墨香在室内萦绕。
她静静候了片刻,才压低声音禀道:“少夫人,咱们在苏州的眼线传来消息,近来那边许多商户接连遭遇变故,或遭匪劫,或遇官罚,名下财富竟莫名充了公。因着知晓姑爷从商,他们特意托人捎信提醒。”
岑婉音手中的笔一顿,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记得,那时确有不少商户横遭劫难,始作俑者并非皇帝,而是几位野心勃勃的皇子。
为了积攒财富,扩充势力,他们将手伸向了那些无依无靠的中小商户,将其财富据为己有,当作填充私库的筹码。
而那些稍有根基的大商户,为求自保,也只能献上大半家财,为其所用。
按理说,苏家不过经营花草生意,在梁州小有名气罢了,可谁能料到,苏槿之竟培育出了举世罕见的七色花。
这奇花一出,顿时吸引了各方目光,也让苏家陷入了暗流涌动的旋涡之中。
前世苏家的覆灭,究竟是不是慕容启的阴谋?
当时苏家财产被罗主簿和周县尉贪污,可那些银子最终落入了谁的口袋?
是慕容启,还是其他皇子?
这些疑问,如阴霾般一首笼罩在她心头。
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坚定。如今有她守着苏家,定不会让悲剧重演,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苏家分毫。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提醒夫君,让他多加小心。” 岑婉音将此事郑重地记在心中,打算传信告知苏槿之。
稍作思索,她又吩咐道:“把这消息散播出去,让其他商户早做打算。若有人急于出手产业,咱们的人能收就收,切莫错过良机。”
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商户们辛苦赚来的钱财,沦为他人争夺权力的牺牲品?
此番定要搅乱这潭浑水,为自己的势力谋得更多利益。
杏雨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连忙应下。
她心中明白,一旦商户们得知危险将至,必然争相抛售产业,届时主子便可趁机收拢,为主子更多增添筹码。
经过岑婉音悉心培养,她们这些丫鬟都清楚主子志向远大,虽不知她是否有称帝之心,但多积攒些实力,总归是有益无害。
没过多久,苏槿之就收到了春雁送来的家书。
信是岑婉音所写,字里行间透着关切与担忧,提醒她近期务必小心,京城有人正觊觎无背景的商户,一场风波恐怕在所难免。
苏槿之坐在房中,望着跳跃的烛火,将信笺凑近火焰。火苗贪婪地吞噬着信纸,渐渐化作灰烬,她的神色晦暗不明,让人捉摸不透。
苏槿之虽不知道岑婉音有何谋算,但也能察觉到她并不简单。
她让人查过岑家,这些年来,岑家表面上经营镖局,实则暗中招兵买马,势力遍布全国各地,早己不容小觑。
囤积私兵,又西处暗中敛财,这丫头莫不是想要抢那龙椅坐坐?
她曾说喜欢女子,该不会是哄骗自己的吧?
这般大胆的想法让苏槿之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伸手着下巴,陷入沉思。
倘若岑婉音真有逐鹿天下的野心,自己要不要助她一臂之力?
不过眼下,瞧着岑婉音应对自如的模样,似乎并不需要自己插手。
若日后她开口求助,自己倒也可以出些力,说不定还能捞个从龙之功,谋个爵位当当。
想到此处,苏槿之不禁哑然失笑,抛开这些纷乱思绪,洗漱一番后便上床休息。
连日来处理繁杂的商务,早己让她疲惫不堪。
时光飞逝,转眼间八月己至。
暑气渐渐消散,秋风送爽,带来丝丝凉意。
苏槿之在谢府己住了将近一个半月,离家许久,也想着是时候回去了。
就在她准备向谢知府告辞时,谢知府却让她去书房一叙的邀请。
苏槿之随着知府的长随来到书房门前,轻叩门扉后,便独自走了进去。
谢知府见到她,笑容满面地问道:“贤侄在此住得可还习惯?”
“多谢伯父挂念,谢府上下都热情相待,伯母更是时常送来好物,槿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苏槿之恭敬地行礼,言辞恳切。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此番唤你来,是有要事相商。” 谢知府抚着胡须,眼神中透着欣喜。
“伯父但说无妨!” 苏槿之心中一动,隐隐猜测或许与京城有关。
谢知府笑容更甚:“你这小子运气着实不错!陛下得知你与天外楼合作后,对你极为看重,钦定你培育的七色花为皇家贡品,内务府每株按一万两收购。陛下知你可能有些吃亏,后续说不定还有其他赏赐,你且耐心等候。”
“全赖伯父从中周旋,这份恩情,槿之没齿难忘!” 苏槿之连忙道谢,心中也颇为惊喜。
“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对了,还有一事。我有位好友,是京城三品府尹,他想为嫡二子寻门亲事;另有我舅舅,乃京中定远侯,也托我为他小孙子物色佳偶。我想着,你家中不是还有两位妹妹么,可愿意与他们结亲?”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苏槿之愣在原地,满脸震惊。一个三品大员,一个侯府权贵,竟都想与苏家结亲?
这跳跃会不会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