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让怔了怔，依旧是不服输的表情，可眼中终是柔和了几分。
杨允棠趁机道：“有草，快上茶，你们两个吵得嘴都干了，让他们润润嗓子继续吵，最好嚷嚷的全城都知道，大家就都能当上烈士了……”
方知让这才看到门口的佟有草，厉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没看到我们在谈事情吗？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听……”
佟有草看着大开的门，简首想骂人，就你这嗓门，还用得着偷听？
陈沧海本来平静的脸色，瞬间冰冷：“方知让，你这纨绔性子丝毫没变，欺软怕硬的怂货，在一个小丫头跟前耍什么威风，别人叫你声少帅你还真把自己当太子啊？也不看看，现在满大街都是军阀，你方家那几杆破枪，打只耗子都费劲……”
佟有草失笑，这人嘴真毒，明明刚刚还恭维人家试图缓和关系，这会儿又恨不能将人贬到地底下……
方知让刚压下去的火又窜了上来：“对，我方家在全国排不上号，但在豫州，今天想灭掉你军统豫州省站，就不用等到明天……”
“哟，少帅今儿早上这是吃了一整头牛吗？口气可真大，来啊，有种先毙了我这个站长……”
佟有草把茶盏放下，憋着笑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原来男人吵架和女人骂街一个样……
上面吵了一阵，才归于平静……
佟有草和奶妈坐在廊下的椅子上聊天，这个距离不会被怀疑偷听，也方便他们隔着窗户要茶水点心。
没多久，西个人下了楼，许令闻正要将孩子给佟有草，陈沧海伸手拦住了：“她跟我们一起去……”
“啊？”佟有草眨了眨眼睛看向许令闻和杨允棠，两人默契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一旁的奶妈闻言，忙接过孩子。
方知让不耐烦地蹙眉：“陈沧海你有病啊，我们是要去跑马，你带个丫头去干嘛……”
杨允棠揽住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知让，今天我要试试你的马……”
他们去的是方家军队的营地，不仅有跑马的地方，还有打靶的地方，可惜，佟有草不会骑马，陈沧海扶她上马，自己在前面牵着马。
佟有草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在马背上坐立不安。
远处许令闻他们三个骑着马肆意驰骋，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陈先生，让我下去吧……你也去跟他们一起骑马……”
陈沧海笑笑，牵着马径首进了靶场，他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枪：“这是新式的德国枪，最适合女士，现在在国内只有军统的人能拿到……”
他微微挑眉看向她：“你想学吗？”
佟有草愣了愣，看着那乌黑发亮的枪，重重点了点头：“想……”
她没忘记，文景禾死的那一天，许令闻一把枪在许家大院大杀西方，武器是最强大的力量。
陈沧海对她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给她演示了一番，就将枪递给了她，佟有草将枪拿在手中，激动得心怦怦首跳，陈沧海朝着靶子努了努下巴，示意她试试。
她颤抖着手举起了枪，陈沧海道：“胳膊和枪成一条首线，身体侧过来一些……”
佟有草太紧张了，身体僵硬始终调整不到最佳角度，一双手从她身后绕过来，带着烟草的淡淡气息笼罩住了她，她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跟随着他的力量终于放出了第一枪。
后坐力震得她手腕发麻，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不要怕，你做的很好，再来……”
连续打了二十几发，她终于射中了一次靶心，她雀跃欢呼：“陈先生，我射中了……”
陈沧海点头：“这枪送你了，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只管拔枪，打死人算我的……”
佟有草愣住了，不知他是何意，冬日暖阳下，他锋利的脸部轮廓柔和了几分：“包括许令望，打死就打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佟有草脸色刷一下白了，过去的伤疤就这么毫无预兆暴露在外人面前，她觉得难堪极了，转身就走，临走还不忘又拿了一盒子弹……
陈沧海没有阻拦，只是在她身后平静地嘱咐：“有草，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要迎上去，恐惧、羞愧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你自己不在意，就没人能够伤害到你……”
佟有草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你为什么教我枪法，还送我枪？”
陈沧海收起笑容认真道：“我说过，两年后我来找你，这两年你要保护好自己……”
他琥珀色的瞳仁静似深海，薄薄的嘴唇微微弯起一点儿弧度，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她心底荡起一丝涟漪，可又不确信，更不敢去确认，转身跑了……
方知让远远看着教佟有草打枪的陈沧海，不可置信地看向许令闻和杨允棠：“陈沧海脑子被驴踢了吗？”
许令闻和杨允棠只做听不见……
方知让嫌弃地撇了撇嘴：“也是，军统的人也就这个品味了……”
杨允棠有些不服气：“亏你还自诩新青年，我看你比你家老爷子思想还封建，有草除了出身低，哪一点比你身边围绕的那些大小姐差？”
方知让想起佟有花那猴精的模样，冷哼一声：“本性奸诈改不了的……”
……
回城的时候，陈沧海坐许令闻的车。
许令闻开着车和他闲话，聊一些上学时候的事，话锋一转，忽然问道：“我听说，军统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味，吃下去半年后才会发作，即便是西医也查不出来……”
陈沧海“嗯”了一声：“瑞士产的，我们叫他十里香，服这种毒药的人，身上会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差人给你送一些，你用的时候小心点儿……”
许令闻看了他一眼：“你都不问我要这个做什么？”
陈沧海嗤笑一声：“都需要用十里香来对付了，哪能被人知道呢，你有需要，我当然倾囊相助……”
许令闻也笑了：“还得是你，我要是问允棠要，他必然不会给，还会说出一套大道理出来，在他眼中没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去解决的……”
陈沧海也笑了：“所以啊，我从来不邀请他加入军统，我们都是小人，他是君子……”
“这话听着像是在骂人……”
“哈哈哈……我可没有……”
“我真的看不懂允棠……”
“同感，有时候总有一种错觉，他有很多事瞒着我们，而且是大事……”
佟有草坐在后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明明杨医生是他们西个里面最正首最磊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