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胖子被抬下去了。
像一滩失去梦想的烂泥。
广场上，死寂一片。
只有风吹过时，带起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衬得这气氛愈发诡异。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浓得化不开的酸涩。
勤能补拙？
汗水浇灌成功？
张胖子用他破碎的道心，给这两个词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执事长老站在高台上，嘴角微微抽搐。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灵力，试图驱散这凝固的空气。
“第三轮，第十六场，林凡胜！”
“哗……”
人群终于像是被解冻的河流，低低的议论声瞬间沸腾起来，却又带着一种刻意的压抑，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不该惊扰的东西。
“又……又赢了？”
“张师兄……那最后一击，威力那么大……”
“怎么就……擦着衣角过去了？”
“我一定是眼花了，对，一定是！”
“这林凡……他根本就没怎么动啊！”
“难道……难道张师兄也是演的？”
这个念头一起，许多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演？
演到燃烧精血？演到道心破碎？
谁信啊！
可如果不信，那眼前这结果又怎么解释？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再次聚焦在擂台中央。
林凡正低头，仔细抚平自己衣袖上那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褶皱。
那是张胖子拼尽全力、燃烧精血的最后一击，留下的唯一痕迹。
他抚平褶皱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意。
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台下所有弟子的眼睛。
一股名为“凭什么”的巨大酸意，混合着无力感，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我们起早贪黑，苦修不辍，是为了什么？
我们省吃俭用，换取资源，是为了什么？
我们咬牙坚持，忍受枯燥，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这一切，都比不上这家伙……睡一觉？
林凡打了个哈欠，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嗯，刚刚系统又提示了。
【叮！】
【检测到宿主在强敌挑战下，依旧保持极低活动量与精神消耗，成功贯彻摸鱼理念。】
【奖励：精神力小幅提升，《幻影无踪》身法熟练度微量提升。】
不错不错。
这奖励挺实在。
精神好了，身法也更熟练了，以后躲起来更方便。
他心满意足，转身准备下台。
这次总该结束了吧？
可以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跟他开玩笑。
擂台旁的玉璧，再次光芒闪烁。
所有人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还有？
玉璧之上，光华流转，一行行字迹缓缓浮现。
那是……决赛名单！
随着前面几轮的筛选，以及刚才张胖子的落败，最终进入决赛圈的两人，终于确定。
当那两个名字清晰地定格在玉璧上时，整个广场，彻底炸了！
“决赛对阵：”
“赵乾 对 林凡！”
“轰——！”
人群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沸腾！
“决赛？林凡进决赛了？”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进决赛！”
“一路躺赢……不，是一路诡异地赢……这也能进决赛？”
“我的天！这还有天理吗？”
“赵乾师兄！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无数道目光，瞬间投向了人群中的另一道身影。
赵乾。
外门公认实力第一人。
炼气七层巅峰，一手《惊涛剑法》出神入化，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是本次大比当之无愧的夺冠最大热门。
此刻，赵乾眉头微皱，看向擂台方向那个正准备下台的林凡，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和凝重。
他不像李虎那样充满怨念，也不像张胖子那样道心破碎。
但他同样感到困惑。
这个林凡，他看不透。
每一场胜利，都透着一股邪门。
林凡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决赛？
我？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玉璧，确认了好几遍，那上面确实是自己的名字。
不是，等等……
这剧本不对啊！
我不是应该早早淘汰，然后找个地方安心摸鱼看戏吗？
怎么就……进决赛了？
他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这下麻烦大了！
与此同时，外门彻底陷入了一场狂欢，或者说，一场围绕着林凡的巨大喧嚣之中。
“开盘了开盘了！赌决赛谁赢！”
“最新赔率！赵乾师兄胜，一赔一点一！林凡胜，一赔十！”
“买赵乾师兄！稳赚不赔！”
“我……我买十块下品灵石，林凡胜！”
“你疯了？钱多烧的？”
“你不懂，这叫搏一搏，咸鱼变真龙！万一呢？”
各种各样的赌局，在外门各个角落悄然开设。
大部分人都毫不犹豫地押注赵乾。
在他们看来，林凡之前的胜利，充满了太多的巧合和运气成分。
李虎心态失衡，自己绊倒。
张胖子用力过猛，自己撞晕。
这运气，总该到头了吧？
面对真正的硬实力，外门第一人赵乾，林凡不可能再有任何侥幸！
然而，也有少数人，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或者被林凡那邪门运气搞得有些动摇的心态，偷偷押了林凡。
整个外门，因为林凡这个最大的变数，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你们说，林凡是不是隐藏了实力？”
“隐藏个屁！你看他那懒洋洋的样子，像是会隐藏实力的人吗？”
“就是运气！纯粹是运气逆天！”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拜了哪路神仙。”
“酸了酸了，我苦修三年，不如他睡三天。”
“别说了，再说我道心也要不稳了。”
浓浓的酸味，弥漫在青云宗外门的每一个角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凡，此刻却完全没有享受“万众瞩目”的觉悟。
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蹲在地上画圈圈，脸上满是生无可恋。
决赛……
决赛赢了意味着什么？
外门大比冠军！
冠军意味着什么？
晋升内门！
内门意味着什么？
更多的关注！更多的责任！更卷的环境！更少的摸鱼时间！
想到这里，林凡只觉得眼前一黑。
不！
这绝对不行！
摸鱼才是我的道！
内门那种地方，听着就让人窒息！
必须输！
决赛必须输！
而且，还不能输得太明显，不能让长老，尤其是那个总喜欢脑补的王长老看出破绽。
他开始绞尽脑汁，认真思考如何在决赛中，输得“自然”一点，“合理”一点。
假装灵力不济？
不行，前面几场自己都没怎么消耗，突然灵力不济太假了。
假装旧伤复发？
自己啥时候受过伤？
首接认输？
那也太明显了，王长老肯定又要说自己“藏拙”、“不与人争”。
“唉……”林凡重重叹了口气。
想赢不容易，想输得恰到好处，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抬头望天，眼神忧郁。
难道，真的要靠对手的实力，把自己堂堂正正地打败吗？
他想到了自己的决赛对手——赵乾。
外门第一，炼气七层巅峰。
据说一手剑法极快，而且实战经验丰富，不像李虎和张胖子那么容易心态失衡。
嗯……
听起来，好像是个靠谱的对手？
或许……这次真的能如愿以偿地输掉？
林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赵乾师兄，拜托了！
你一定要给力点啊！
务必，把我干脆利落地淘汰掉！
我未来的摸鱼大计，可就全靠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