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逃荒队伍终于抵达北境边缘。
蒸腾的热浪中，远处山脉轮廓如铁灰色巨兽盘踞。
云梦扶着驴车把手远眺，腰间小绿蛇忽然昂起头，信子轻颤，空气中隐约有草木清甜。
"还有三十里。"
墨炎翻身下马，铠甲缝隙里露出的皮肤晒得泛红。
他伸手替云梦理了理被风沙吹乱的面纱，指腹擦过她唇角时顿了顿，"等会儿过乱石滩，你坐马车。"
"我要骑马。"
云梦挑眉勾住他腰带，指尖划过鎏金虎符，"你的汗血宝马比灰灰快三倍。"
灰灰是她的破驴，此刻正耷拉着脑袋啃墨渊递来的胡萝卜，空间里的牧草永远鲜嫩。
墨渊从马车里取出冰镇酸梅汤，玻璃罐外壁凝着水珠："夫人今日想吃糖醋排骨还是佛跳墙？"
他故意凑近她耳畔，雪松气息混着酸甜果香，"昨晚你说梦见红烧肉了。"
远处传来孩童啼哭。
李桂香拄着拐杖踉跄走来，孙女的小脸烧得通红：
"求...求您..."老妇人话未说完就栽倒在地，怀里的女婴正抽搐着吐白沫，是误食了孙翠花藏的毒蘑菇。
云梦蹲下剥开孩子眼皮，指尖翻开她牙关灌下自制解毒剂。
系统提示音响起：【可复制毒蘑菇样本，兑换清热解毒丸】
她头也不抬地甩出银针，三根分别扎入涌泉、大椎、膻中穴，"墨炎，去空间拿抗生素。"
"是，娘子。"男人翻身跃进空间，玄色披风扫过沙地时惊起几只沙蝎。
他再出现时手里多了支针管，精准推入孩子静脉的动作像在战场上给战马注射强心剂。
孙翠花拄着断腿躲在沙丘后，浑浊的眼盯着云梦腰间皮囊。
赵朗儿扒着她膝盖啃人肉干，脓水顺着下巴滴进沙土：
"奶，我要那个会冒冷气的罐子..."话未说完就被她扇了一耳光。
"找死！"
老妇人压低声音，指甲抠进孙子后颈，"没看见那俩煞星护着她？等进了谷..."
她目光掠过墨炎腰间的虎符，忽然咯咯笑起来。
"听说北境守军只认虎符调遣，咱要是..."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擦着她头皮钉进沙里。
墨渊不知何时到了近前，软剑抵在她咽喉："再说一个字，断舌。"
少年的瞳孔映着他袖口的龙形刺青，那是当年血洗天狼帮时留下的印记。
黄昏时分，青岩谷的溪流终于在视野里闪光。
云梦站在谷口远眺，墨炎的战马踏过浅滩溅起水花。
墨渊则弯腰掬起一捧清泉——水里游着拇指长的小鱼，岸边丛生着野生薄荷。
"夫人，这里的土能种西瓜。"
墨渊指尖捏着泥土碾开，里面混着细小的蚯蚓。
他忽然伸手揽住她腰，将人护在树荫下，"昨夜探路时发现了温泉，今晚要不要..."
"先救人。"云梦打断他的调情，从空间里搬出十口大铁锅。
难民们早己瘫坐在谷口，刘芳抱着虎娃啃野菜根，目光却死死盯着冒热气的锅。
里面煮着空间出品的咸肉粥，油花飘得能照见人影。
"每人一碗，不许抢。"
墨炎手持长剑站在锅旁，铠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三十暗卫己布好警戒，青梧正在溪流上游搭建过滤装置，墨羽则带着人砍伐松木搭建窝棚。
孙翠花拄着木棍蹭到锅边，破碗伸得比谁都远："我要双份！"
话未说完就被墨渊用剑鞘敲开手腕，粥泼在她溃烂的脚踝上，疼得她尖叫着后退。
"凭什么不给？"
赵虎单腿跳过来，断手处还渗着脓水，"你们当官的喝人血..."
话没说完就被云梦捏住下巴，一颗黑色药丸灌进喉咙。
"这是三日断肠散。"
她轻笑出声，指尖抚过他惊恐的眼皮，"乖乖听话就给解药，否则..."话音未落，赵朗儿突然扑过来抢她腰间的皮囊，却被墨炎一脚踹进溪流。
"救命！"
少年在浅滩上扑腾，脓水混着泥沙糊了满脸。
云梦冷眼旁观，首到他快呛水时才点头示意墨渊救人。
男人拎着后颈提溜起孩子，像拎只湿漉漉的野狗。
月上柳梢时，第一顶木屋搭好了框架。
云梦躺在空间别墅的大床上，看墨炎替她揉小腿，墨渊则在厨房煎牛排。
电磁炉的蓝光映着他月白长衫，说不出的违和又和谐。
"明日该清剿周边匪患了。"
墨炎指尖压着她足三里穴，忽然低头吻了吻她脚踝的沙砾伤。
"北境守军己接到密报，三日后虎符交接。"
"不着急。"
云梦咬了口墨渊递来的草莓，汁水染红唇角。
"先让孙翠花她们尝尝饿三天的滋味，空间里的霉粟米，该喂狗了。"
山谷深处传来狼嚎，却被篝火堆的噼啪声盖过。
难民们捧着空碗不肯离去，虎娃攥着墨炎给的压缩饼干，忽然指着星空喊："姐姐，那是北斗七星！"
云梦顺着他手指望去，银河横贯天际，每颗星都亮得像她空间里的白炽灯。
墨渊不知何时在身后支起画架，笔尖掠过画布时，将她侧脸与星空一并收进油彩里。
"累吗？"
墨炎替她盖上薄毯，掌心贴着她小腹轻轻。
那里孕育着两个小生命，一个有着他的瞳孔，一个藏着墨渊的眉形。
"不累。"
云梦打了个哈欠，指尖勾住两人衣领往下拽。
"等把青岩谷建成世外桃源，我们就...唔..."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唇，雪松与松烟的气息将她笼罩，混着草莓的甜腻，在夏夜的凉风里酿成蜜。
窗外，孙翠花的咒骂声混着赵朗儿的哭声传来，却被溪水潺潺声滤得细碎。
云梦闭眼前最后一眼，看见墨炎替她掖好被角，墨渊则将画架转向墙壁。
画布上，她戴着皇冠，坐在堆满食物的王座上，而他们单膝跪地，吻着她的指尖。
这人间炼狱，终于到了该播种希望的时候。
而她云梦，会让这希望长成最锋利的荆棘，护着她的人，在这荒芜之地，开出永不凋零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