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只见一道黄黑色的沙墙以摧枯拉朽之势压来，眨眼间就吞没了半边的天空。
狂风卷着沙石呼啸而至，打得人脸生疼，逃荒队伍里汉子，女人，老人，小孩子的声音瞬间炸开了锅。
"快躲起来！"
"我的孩子！"
"救命啊！"
姜小龙像条疯狗似的扑向掉在地上的水囊。
却被墨炎一脚踹中了胸口，整个人飞出去撞在枯树上，"哇"地吐出来一口血。
"所有人趴下，抓紧固定物！"云梦的厉喝穿透狂风。
墨炎单手搂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岩石缝隙。
砂石如刀片般刮过，云梦的斗篷"刺啦"一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墨渊迅速解下玄色披风裹住她，把自己半个身子暴露在外，后背立刻被刮出数道血痕。
"小渊儿！"云梦低声皱眉，一把拽住他衣领往怀里带。
墨渊闷哼一声，顺势低头，高挺的鼻梁擦过她耳垂嘶哑道："夫人在担心我？"
墨炎在呼啸的风沙中冷笑："再废话，就把你扔出去喂秃鹫。"
沙暴肆虐了整整半个时辰。
风停时，荒漠上一片狼藉。
姜彩云被埋在沙堆里，只剩一只青紫的手露在外面抽搐。
姜万山和李桂香的板车翻了个底朝天，老太婆的腿被压断，正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云梦从墨炎怀里钻出来，抖了抖满头的沙子。
她微微眯眼看向枯井，阿宁的血手印还留在井沿上，人却不见了踪影。
"找人。"她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着小腹。
墨渊颔首，手腕一翻，三枚银针悄无声息地没入沙地里。
"噗"的一声闷响，远处沙堆下传来痛苦的呻吟，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要活的。"
云梦舔掉唇边的西瓜汁，眼底闪过寒光，冷声音："我得问问，她偷的虎符残片藏哪儿了。"
远处的岩缝里，墨燕的破轮椅卡得死死的。
他盯着云梦微隆的小腹，阴森森地笑了。
正午时分，烈日更毒。
幸存的灾民们开始挣扎着收拾着残局。
几个妇人跪在干裂的河床上，用破陶罐接石缝里渗出的泥水。
老汉们拿着木棍，在沙地里翻找可能存在的草根。
"夫人，喝点酸梅汤。"
墨渊捧着青瓷碗，小心翼翼地喂到云梦唇边。
她小啜一口，突然皱眉推开："小渊儿，太甜了。"
墨炎接过碗尝了尝，剑眉微蹙道："确实甜得发腻。"
说着突然扣住云梦的后脑，将剩下的酸梅汤以唇渡了过去。
云梦猝不及防被呛到了，她红着脸捶他胸口娇声骂："要死啊你！"
墨渊轻笑着取出帕子给她擦嘴，指尖故意在她唇上多停留了一瞬。
云梦瞪他，却被他趁机偷了个吻。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此时的逃荒队伍里哀嚎声此起彼伏，沙暴过后，活下来的人不足七成。
云梦坐在驴车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
墨渊半跪在她身前，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沙石混着血痂黏在皮肉上，狰狞可怖。
"忍着点。"她指尖蘸了药膏，轻轻按在他伤口上。
墨渊肌肉绷紧，却一声不吭，只是喉结滚动了下。
云梦微皱眉，心疼得不行，手上故意加重力道："疼就叫出来。"
"夫人亲手包扎，疼也甘之如饴。"他低笑着，声音沙哑。
墨炎抱臂站在一旁冷哼："你再调戏她，我就把你扔进沙坑埋了。"
云梦翻了个白眼，顺手把沾血的帕子扔他脸上娇声骂道：
"别光站着，你胳膊上的伤不处理了？"
墨炎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扯开被沙石磨破的衣袖。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小臂，血肉翻卷，触目惊心。
"啧，逞什么英雄。"
云梦捏住他下巴，强迫他首视自己，眼神凶巴巴的。
"下次再敢用身体挡风沙，我就把你绑在驴车上拖三天。"
墨炎眸色一暗，突然扣住她后颈，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吻住了她。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云梦气得咬住他的舌尖，却被他趁机加深了这个吻。
"咳咳！"
墨渊轻咳两声，苦笑道："夫人，我的药...."
云梦这才红着脸推开墨炎，继续给墨渊上药。
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是姜大海抱着姜小五的尸体在嚎啕大哭。
那具瘦小的身躯被风沙撕扯得不形，像块破布似的挂在枯树下晃荡。
"晦气。"墨炎俊脸一黑，眉头一皱，抬手就捂住了云梦的眼睛。
她却掰开他的手指，笑得明媚如春："多好看的景致，可惜没空嗑瓜子。"
营地另一侧，灾民们的情况更加惨烈。
刘氏抱着高烧不退的孩子跪在沙地上，对着路过的每个人磕头："求求你们，给口水吧！"
李铁柱的媳妇正用破布条给丈夫包扎断腿，血水浸透了粗布，滴在沙地上立刻被吸干了。
老人孩子们蜷缩在一起，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村长！赵家媳妇不行了！"有人大喊。
云梦头也不抬道："死了就埋，别浪费水。"
墨渊包扎完毕，起身去查看灾民的伤势。
他手法娴熟地给一个被砂石打瞎眼睛的少年止住血，转头对青梧道："把我们的金疮药分下去。"
"将军，"青梧顿时就急了，"那可是..."
"照做。"墨渊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不远处，墨燕的轮椅卡在岩缝里动弹不得。他阴毒地盯着这边，眼里翻涌着恨意。
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衣襟上。
"主子！"旁边赵氏族人慌忙上前。
墨燕死死攥住轮椅扶手，声音嘶哑："去，把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孽种给我杀了....。‘’他话未说完，又喷出来一口血。
云梦看到墨燕刚要发作，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
墨炎立刻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油纸包，展开是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早上让青梧在现做的。"
云梦咬了口，鲜美的肉汁立刻溢满了她的口腔。
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儿。
墨渊刚回来趁机就将她搂进怀里，大手轻轻按在她小腹上："小家伙们今天倒是安分。"
"才三个月，能闹出什么动静。"云梦笑着戳他额头，却被墨炎捉住手指轻咬了一口。
傍晚，残阳如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