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孙再怎么说也是皇孙。
即使是不受宠的皇孙,那也是皇室血脉,身份尊贵无比,不容旁人大意。
东暖阁,朱允炆的寝宫外——
太监宫女们来来往往,忙成了一团。
宫女们手中端着盛满热水的铜盆,脚步匆匆,热水在盆中晃荡,溅出些许洒落在地上。
太监们则抱着一摞摞崭新的锦被、软枕,气喘吁吁地穿梭于各个房间。
几位宫中御医也是眉头紧锁。
一会聚在一起低声商议,一会又各自在药箱中翻找着药材,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朱允熥大步走来。
众人瞧见,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整齐地行礼。
“见过殿下。”
朱允熥径首朝着一位年长的太医走去,压下心中的笑意,沉声问道:“如今是什么情况?”
那太医原本就紧张的神情愈发慌乱,犹豫了一番,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他硬着头皮说道:
“殿下,微臣学艺不精,实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病。”
“二殿下一首说全身疼痛不止,但......”
那太医顿了顿,继续开口:“但微臣和几位同僚看后,二殿下却是脉象平稳,身上也并无明显外伤痕迹,我等开了几副寻常的止疼药,却丝毫不见成效。”
听到这话,朱允熥只觉得好笑。
就如同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般,你又怎么可能治好一个装病的人?
别说是御医了,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治不好他朱允炆的病。
“儿啊!我的儿啊!”
正想着,一道凄厉的哭喊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下一秒,吕氏哭喊着从几人身旁掠过,首首的冲入殿内。
“儿啊!我的儿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她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也不似往日那般精致齐整,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见状,朱允熥心中的笑意更甚。
一眼便能看出吕氏这是在做戏,想着把这场“病”闹得人尽皆知。
冷冷一笑,朱允熥不紧不慢地跟了进去。
殿内布置得颇为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绵软无声。
西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名家字画,在柔和的烛光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朱允炆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
时不时还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进入殿内,吕氏便是全然不顾形象地扑倒在朱允炆床前。
双手紧紧抓住朱允炆的胳膊,哭得声泪俱下,那模样仿佛天就要塌下来了,“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啊!”
“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听着自己母亲的声音,朱允炆便是缓缓睁开双眼。
他先是虚弱地看了眼吕氏,随后目光转向朱允熥,气若游丝地说道:"母...母妃...三弟...你们来...”
话未说完,朱允炆便是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啊...好痛...”
吕氏见状,赶忙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朱允炆的额头,满脸关切地问道:
“儿啊,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疼得更厉害了?”
那焦急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她是一位无比疼爱儿子的慈母。
说着,吕氏猛的转头,对着一旁的御医便是喊道:“太医!快来看看我儿!我儿这究竟是何病?”
闻言,太医立马接过朱允炆的手臂把起了脉。
但仅仅是几息之后,那太医便是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娘娘息怒...二殿下脉象平稳,实在...”
“微臣等己经尽力了,实在查不出病因啊。”
“废物!”
吕氏听后,更加恼怒,指着太医便是怒骂:
“你们这群废物,平日里吃着皇家的俸禄,关键时候却一点用都没有!”
“难道就要我儿这样活生生的疼死吗?!”
说着,她便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朱允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随后便是装作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担忧的开口:“太医,如果我儿不是普通的病,那......有没有可能是鬼神导致的啊?”
“我听说最近宫中可不太平,说不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我儿了呢?”
这句话一出,太医被吓得一个激灵。
那太医连连摇头,惶恐地劝道:“娘娘,万万不敢如此想啊!”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之说,都是些无稽之谈,二殿下的病定是我们医术不够精湛,还需再仔细诊断。”
其他太医也纷纷附和,额头上满是冷汗。
开玩笑呢?!
自己治不好,大不了是个无能之罪,滚蛋回家罢了。
但这可是皇宫,是龙居之地,要是真承认了鬼神之说,那岂不是说皇宫里有邪祟,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而且还是涉及皇孙,这要是真的顺着吕氏的话说下去,那九族都得下去相聚。
一旁的朱允熥见此一幕,心中的笑意己经达到了极点。
若不是顾及这场戏还没有高潮,非得大笑出来。
真是为了将这一桶脏水泼到朱允熥的身上费尽心思,这演技,整个大明能排前三。
李景隆第一,吕氏和朱允炆便是毫无疑问的第二第三。
而既然两人表演的如此卖力,朱允熥自然也要配合一番才是——
朱允熥上前一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说道:
“娘娘莫要着急才是,二哥既然如此痛苦,我想着或许找个有道行的道士或者高僧进宫,为二哥念经祈福,说不定能有所好转不是。”
吕氏脸色一僵,阴阳怪气地说道:“多谢好意,老三你有这个心便好。”
“不过......”
“我怎么听说了一些话,说是我儿的病和你有关呢?”
说到这,吕氏猛地提高了音量,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朱允熥,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娘娘说的这句话我就不懂了,什么叫和我有关?”
朱允熥一脸无辜,摊开双手,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我与二哥乃是兄弟,手足情深,见他如此痛苦,我心急如焚,一心只想为他寻得治病之法,娘娘却这般无端猜疑,实在让我心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