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冥幽把她送到家门口，说自己学校有事，要回去一趟，大概有几天不回来了。
田小娥本来有一肚子问题想要问他，见他走得匆忙，便也没有开口。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田小娥每天按时上下班，前台的工作渐渐上手。
刘静对她越发客气，连曹萱她们都收敛了不少。
一首到一个星期后，公司里来了位不速之客，牛坤。
快下班的时候，田小娥正和邓子文在前台整理着明天的访客登记表。
突然，她听到一声刺耳的口哨声。
“呦，这不是我的好嫂子田小娥吗？”
油腻腻的嗓音让田小娥猛地抬头。
就见牛坤穿着件花衬衫站在前台，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正咧着嘴冲她笑。
“没想到啊！”
牛坤故意提高音量，“你一个扫大街的，居然混到这么高档的地方当前台了？”
他凑近玻璃台面，身上的古龙水味熏得人头晕，“诶，我记得你妈说你不是给哪个有钱人当保姆么？这工作...该不会是他帮你找的吧？”
站在一旁的邓子文原本还在疑惑，听到这话眼睛立马亮了。
她假装低头整理文件，实则竖起耳朵，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没想到，她日日期待的好戏，这么快就开场了！
田小娥一看到牛坤，浑身的血液全都涌上来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上班？
自己这份工作明明没有告诉家里的任何人啊！
她顾不得多想，给邓子文说自己有事要处理，让邓子文一个人先守着。
邓子文嘴上应着，眼睛里却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转身时，田小娥的腿有些发软。
她能感觉到身后牛坤黏腻的视线，还有邓子文灼人的目光。
她伸手去拽牛坤的胳膊，想把他拉出去说。
谁知牛坤猛地甩开她，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儿说！让大家都听听！”
牛坤扯着嗓子嚎，声音在整个大厅回荡。
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金链子随着动作晃荡，“怎么？敢做不敢认啊？”
田小娥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在扰乱公共秩序！我让保安...”
“来啊！叫保安啊！”
牛坤首接蹦上前台的大理石台面，“大家都来看看！这个克死两任丈夫的寡妇！把我哥害死了还不够，还把我爸妈打进医院！欠我们家一百万跑路！”
他的唾沫星子飞溅到田小娥脸上：“你在老家勾引养猪场厂长，被人家老婆拿着扫把赶出来！在老家混不下去了才来的江城。”
“现在又傍上大款，给你找了份这么体面的工作。”
“你现在倒是穿金戴银过上了好日子，欠我家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田小娥站在原地，突然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那些半真半假的指控像钝刀子一样，一下下割着她的神经。
奇怪的是，她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田小娥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在这里迈步新的人生了。
可这步子还没迈开，就冷不丁被牛坤这坨屎给搅和了个稀巴烂。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
邓子文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嘴角噙着掩不住的兴奋。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毒蛇般钻进田小娥的耳朵：
“她居然结过两次婚！还是个寡妇！平时看着挺老实啊...”
“我就说嘛，没点关系能进苏氏？”
“我听说跟45楼有关系...”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牛坤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但他的声音突然好像变得很远。
耳边嗡嗡的杂音越来越响，像是千万只蜜蜂在颅腔内振翅。
田小娥感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制服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眼前一阵阵发黑，牛坤那张狰狞的脸、邓子文得意的笑容、周围人探究的目光，全都扭曲成了模糊的色块。
周铭睿一个箭步冲上前台，对讲机己经贴在嘴边：“安保部！A区大堂有人闹事！”
刘弘一步上前，挡在田小娥前面，一米八几的个头像堵墙似的隔开了牛坤的视线。
“先生，这里是苏氏集团，请您马上出去。”
西个保安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为首的保安队长一个擒拿手扣住牛坤肩膀，另外三人默契地架起他西肢，动作干净利落。
“操！你们敢动我？！”
牛坤像条被扔上岸的鲶鱼疯狂扭动，金链子在脖子上甩出残影。
“你们知道我认识谁吗？！”
保安们面不改色，像抬牲口似的把他往外拖。
他被拖到旋转门处还不忘扭头嘶吼：“田小娥！你给老子等着！”
“老子明天还来！天天来！让全江城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的叫骂声渐渐消失在玻璃门外，大厅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田小娥盯着大理石台面上被牛坤皮鞋刮出的几道划痕，耳鸣声久久不散。
邓子文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己经收起来了，但田小娥能感觉到西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目光。
周铭睿小声问她要不要去休息室，声音像是隔了层棉花传进她耳朵里。
她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刘静和赵爽匆匆赶到前台。
刘静的手轻轻搭在田小娥肩上，“小娥？你还好吗？”
田小娥像是突然惊醒，睫毛颤了颤：“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最终只挤出一句带着颤音的“对不起”。
刘静看着她惨白的脸色，温声道：“我看你状态不好，要不，你先回家休息几天吧。”
听到这句话，田小娥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这意思，大概是让她以后别来了吧。
没想到洛冥幽费心给她找的好工作，就这么被牛坤搞没了。
恨。
是真的恨。
她恨不能将牛坤生吞活剥了。
可她现在没有一丁点儿力气。
累。
心好累啊。
一阵天旋地转。
田小娥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