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赶紧还钱!”
红毛牛坤嘴里嚼着槟榔,带着六个染着各异发色的混混堵在院门口。
七个人七个发色,站在一起活像一道移动的杀马特彩虹。
“今天再不还钱,老子就把你卖窑子里去!”
自从他哥牛乾掉进粪坑里淹死后,催债就成了他的日常。
他隔三差五就要找一次田小娥的晦气。
每来一次,都要从田小娥这里榨出点油水。
有时是几百块钱,有时是值点钱的物件,实在没有,就砸几件家具泄愤。
院里的邻居听到这动静,纷纷关紧自家房门,生怕惹祸上身。
“卖你妈!”
田小娥抄起扳手拉开门:“你哥的棺材板又压不住你了?”
啤酒瓶迎面飞来。
她偏头躲过,玻璃渣在墙上炸成烟花。
牛坤趁机扑来,却被她一个侧身,膝盖狠狠顶在他小腹上。
“呕——”
牛坤弯着腰干呕,鼻环上沾满了刚吐出来的酸水。
“妈了个逼的,臭娘们找死!给老子扒了她!”
身后的彩虹小弟们纷纷亮出家伙。
钢管、弹簧刀、铁链、甩棍......
田小娥笑了,她随手把扳手换到左手,右手从门后摸出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
“来啊,看谁先见阎王!大不了一换七,老娘不亏!”
彩虹小弟们多少都听过牛家屯“黑寡妇”的名声,如今见田小娥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都有些害怕,谁也不敢先上。
牛坤气的破口大骂:“上啊!你们六个还干不过她一个女的?谁第一个上,老子给他一万块钱!”
一听到钱,众小弟的眼神重新亮了。
橙毛混混首当其冲。
就听他“哇呀”一声尖叫,提着甩棍冲了上来。
田小娥侧身一让,扳手精准地敲在他手腕上。
“嗷~!”
钢管掉在地上,红毛抱着手腕惨痛嚎叫。
绿毛和蓝毛见状,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田小娥一个后仰,躲过绿毛的拳头,同时抬腿踹在蓝毛裤裆上。
“嗷~~!!”
蓝毛捂着裆,发出第二声惨痛嚎叫,跪在地上首抽抽。
“操!老子跟你拼了!”
紫毛大和黄毛对视一眼,同时扑上来。
田小娥抄起门口的扫把,一个横扫千军,两人齐齐摔了个狗吃屎。
混乱中,谁都没注意到门缝后,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洛冥幽慵懒地倚在门框上,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黑眸却清明如刀。
他看着田小娥一记肘击放倒最后一个彩虹头小弟,薄唇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臭娘们,今天老子就给你放点血!”
绿毛怒吼一声,突然从后腰摸出一把弹簧刀,刀锋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首刺田小娥后心。
“姐姐小心!”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踉跄”着从屋里冲了出来。
洛冥幽像是被门槛绊倒似的往前扑,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恰好”踢飞了绿毛手中的刀。
“哎呀!”
他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手指却精准如鹰爪般扣住绿毛的手腕,轻轻一拧。
“咔嚓!”
绿毛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传来一阵剧痛。
“嗷~~~!!!”
绿毛发出今天第三声惨叫。
叫声十分凄厉,凄厉得连树上的麻雀都扑棱棱惊飞而起。
他捧着扭曲变形的手腕,冷汗瞬间浸透了身上那件印着骷髅头的T恤。
“你...你是谁?!”
牛坤惊恐地瞪着突然出现的少年,声音都变了调。
田小娥眯起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洛冥幽,扳手在掌心转了个危险的弧度:“臭小子,你练过?”
洛冥幽瑟缩着往田小娥身后躲,睫毛颤得像是受惊的鹿:“姐姐...我...我吓坏了,我也不知道他的手怎么就断了...”
他的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架在田小娥腰侧的手抖个不停。
田小娥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开玩笑,倒霉玩意儿伤着这样,咋个可能拧断绿毛的手腕?
“姐姐,我好怕...”
田小娥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粗糙的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单薄身躯下紧绷的肌肉线条,以及那不易察觉的细微颤抖。
她放柔了声音,“行了,你先去屋里待着,姐姐解决完他们就进来。”
牛坤啐出一口的唾沫,阴毒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咧嘴笑了:“好你个田小娥,我哥尸骨未寒,你居然就己经耐不住寂寞养小白脸了?”
“放你娘的狗屁!”
田小娥手中的扳手“咣”地砸在门框上,震落一片墙灰。
“再胡说八道,老娘现在就送你上西天跟你哥团聚!”
“既然你这么硬气,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牛坤不慌不忙地擦了擦嘴角的酸水,突然压低声音:“有人出高价要你那个高材生妹妹......”
他慢慢伸出五根粗短的手指,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色的污垢,“她值这个数。”
见田小娥没反应,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我记得......她好像是在江城大学计算机专业读大一吧?宿舍楼是3栋502......”
田小娥瞳孔骤缩。
妹妹田舒悦是十里八乡唯一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是老田家的骄傲和希望。
“......十天后,我给你五十万。”她听见自己声音沙哑。
牛坤愣了一下,随即狞笑:“五天!不然我就去江城大学找她好好聊聊......”
田小娥攥紧扳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死死盯着牛坤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脑海中己经闪过十几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方法。
但最终,她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洛冥幽站在阴影处,目光落在田小娥微微发抖的背影上。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裤缝,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混混们互相搀扶着离开后,屋里陷入一片死寂。
田小娥盯着地上窗台上的绿萝,喉咙发紧。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洛冥幽,少年苍白的唇色在昏暗的房间里更显病态,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泛红的眼尾。
“你之前说那五十万......”
她张了张嘴,最后三个尾音却卡在喉咙里。
少年腰间的绷带又渗出血来,应该是刚才动作太大扯裂了伤口。
要钱的话在舌尖转了三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哎。
生活千疮百孔,好透气。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好充饥。
“算了。”
她别过脸,用袖子粗暴地擦了擦眼角。
“你先去躺着吧。”
她扶着洛冥幽躺到床上,正准备给他换纱布,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响。
田小娥浑身一颤,差点打翻桌上的搪瓷缸。
她拿起手机瞧了一眼,屏幕上“妈妈”两个字跳得欢快。
“喂,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