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乡

1905年的秋天，江南的雾气比往年更浓。柳青禾坐在一艘摇摇晃晃的乌篷船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雾隐镇，心中五味杂陈。他本在省城读书，立志考取功名，却在半月前收到一封家书，信中只有寥寥数语：“父失踪，速归。”信是阿绣写的，那个他儿时最要好的玩伴。

船靠岸时，天色己近黄昏。雾隐镇的码头冷清得可怕，只有几个挑夫低头匆匆走过，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柳青禾提着行李下了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仿佛整个镇子都被雾气浸透了。他沿着石板路往镇中心走去，耳边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钟声，不似寺庙的悠扬，倒像是某种警告。

镇上的景象与他记忆中大不相同。儿时热闹的街肆如今门窗紧闭，路边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低头不语。柳青禾走到自家院门前，发现大门虚掩，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己许久无人打理。他推门而入，喊了几声“爹”，却只听到自己的回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青禾回头一看，是阿绣。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脸色苍白得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

“青禾，你终于回来了！”阿绣的声音带着颤抖，“你爹……他不见了。”

柳青禾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信里没说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阿绣咬了咬唇，低声道：“半个月前，他说要去古庙查点东西，之后就再没回来。我劝过他，那地方不干净，可他不听……”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柳青禾，眼里满是担忧，“青禾，你别去那儿，真的。”

柳青禾心中一沉。古庙，他小时候听过无数关于那地方的传言。有人说庙里住着恶鬼，有人说庙前的铜铃会自己响，还有人说进去的人从没活着出来过。他一首以为那是大人吓唬孩子的故事，可如今父亲失踪，竟与那地方扯上了关系。

“阿绣，你知道些什么？”柳青禾追问。

阿绣却摇了摇头，目光闪烁：“我只知道，自从你爹去了古庙，镇上就怪事不断。前几天，有人半夜听见铃声，结果第二天就不见了。”

次日清晨，柳青禾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他推开窗，看到街上一队人抬着棺材缓缓走过，后面跟着几个披麻戴孝的哭丧人。哭声断断续续，像是被雾气压得喘不过气。他正要关窗，却听阿绣在楼下喊道：“青禾，快下来，这事儿不对劲！”

柳青禾匆匆下楼，看到阿绣站在门口，指着远去的送葬队伍：“那棺材里的人，是三天前还活着的张屠夫。可昨晚有人说他死了，死得蹊跷，脸上像是吓破了胆。”

柳青禾皱眉：“三天前还活着，怎么可能这么快下葬？”

阿绣压低声音：“我听人说，昨夜古庙的铜铃又响了。张屠夫死前，就住在庙附近的巷子里。”

柳青禾心头一紧。他虽不信鬼神，可接连发生的怪事让他不得不怀疑。他决定去看看那场葬礼，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葬礼在镇外的乱葬岗举行。柳青禾和阿绣远远跟在队伍后面，只见棺材被草草埋下，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送葬的人散去后，柳青禾走近坟头，却发现土堆旁有一串奇怪的脚印——赤足，纤细，不像是成年男子的。他蹲下细看，脚印首指向远处浓雾中的山林，正对着古庙的方向。

“青禾，你看！”阿绣突然拉住他的袖子，指着雾中。

柳青禾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她背对他们，长发披散，像是漂浮在半空。就在他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时，那身影却倏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