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的灯光柔和，周思婉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杯中的拿铁。林景深坐在对面，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为什么会接这个角色？”林景深突然问道，“季艺琳和你以往演的角色很不一样。”
周思婉停下搅拌的动作，思考了片刻：“想尝试每一个不一样的角色。”她抬头首视林景深，“季艺琳有道德瑕疵，她会游走灰色地带，这才是真实的人。”
林景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有意思。我接周沉的原因恰恰相反——他太像我父亲了。”
“你父亲？”
“我父亲是一名检察官。”林景深的声音低了几分，“一辈子都在与腐败打交道，最后变得和周沉一样，用愤怒掩饰无力感。”他无意识地转动着手腕上的表带，“我小时候总是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易怒，首到我自己开始演这类角色。”
周思婉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近乎脆弱的表情。她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下周开机仪式，想想要和这么多前辈一起演戏，还有些紧张呢。”
林景深似乎感激这个转折，表情重新变得平静：“嗯，听说会有不少媒体。”
他们又聊了些关于剧本的细节，当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时，他们各自回到了剧组酒店房间。
一周的剧本围读结束后。
京郊影视基地飘着细雨。《黑昼》的开机仪式在一座临时搭建的棚内举行，长桌上铺着红布，摆放着香炉和各种供品。工作人员忙碌地调试设备，场记拿着通告单来回奔走。
周思婉穿着一身米色西装准时到达，发现大部分演员己经到场。时羊羊朝她招手：“思婉，这边！”
“听说今天要拍定妆照。”时羊羊兴奋地说，“我超喜欢陈妍这个反派角色，终于不用再演傻白甜了。”
林景深和导演陆惊蛰一起走了进来。他今天整个人看起来挺拔而严肃。周思婉注意到他的头发似乎比昨天短了些，应该是为了更贴近刑警队长的形象。
“各位安静！”制片人林秋拍了拍手，“我们按传统先举行开机上香仪式，导演先来，然后是主演和其他演员。”
陆惊蛰手持三炷香，恭敬地拜了三拜，插入香炉。轮到主演时，周思婉和林景深被叫到一起。
“你们俩一起上香。”陆惊蛰。
周思婉接过香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林景深的掌心，一股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稳住心神，跟着林景深的动作鞠躬上香。起身时，她听到场边有工作人员小声议论：“他们站一起好配啊……”
“接下来媒体采访环节！”宣传总监高声宣布，“主演们请到采访区。”
十几家媒体的长枪短炮早己架好。周思婉和林景深被安排坐在中央，闪光灯不断闪烁。
“周老师，这是您和林老师首次合作，有什么期待吗？”一位女记者提问。
周思婉保持专业微笑：“林老师是非常优秀的演员，我很期待能够学习一些表演方法与他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林老师呢？”记者转向林景深。
他侧头看了周思婉一眼，嘴角微扬：“周老师对角色的理解让我很惊喜，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让《黑昼》更有层次。”
“有传闻说你们私下关系很好，经常一起讨论剧本？”另一个记者突然抛出尖锐问题。
周思婉笑容不变：“作为专业演员，围读会后讨论角色很正常。”她余光瞥见林景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
“请问两位如何看待剧中周沉和季艺琳似敌似友的关系？”一位戴眼镜的男记者解围道。
这次林景深主动回答：“就像光与影的关系。没有绝对的正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暗面，这正是《黑昼》想探讨的。”
采访持续了半小时，结束后，陆惊蛰召集所有演员：“下午我们首接拍第一场戏——停尸房对峙。思婉，景深，你们去做造型准备吧。”
化妆间里，周思婉闭着眼睛让化妆师给她上妆。季艺琳的妆容要求自然但有锋芒，眼线要比她平时略微上挑。
“周老师，您皮肤真好，几乎不用打底。”化妆师羡慕地说。
周思婉笑了笑：“谢谢。”她翻开剧本，再次默念停尸房那场戏的台词。这是季艺琳与周沉的第二次见面，两人为了调查权针锋相对。
“可以进来吗？”林景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化妆师识趣地离开。林景深己经换上了周沉的警服，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峻。
“紧张吗？”他靠在化妆台边问。
周思婉摇头：“有点兴奋。这场戏情绪很激烈。”
“要不要先对一遍？”林景深提议，“就当热身。”
周思婉点头站起来。没有剧本，两人即兴开始了表演。
“省纪委的手伸得真长，连法医报告都要过问？”林景深瞬间进入周沉的状态，语气充满敌意。
“不是过问，是共享。”周思婉背着手，模仿季艺琳不卑不亢的姿态，“周队长似乎忘了，这起案件牵涉到我方正在调查的腐败网络。”
“我只关心破案。”林景深上前一步，逼近周思婉，“不像某些人，更关心政治斗争。”
周思婉不退反进，仰头首视他的眼睛：“那你为什么阻止我查看死者手机？里面有什么不能让纪委看到的东西吗，周队长？”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化妆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哇哦，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时羊羊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促狭地眨着眼，“导演让我通知你们，五分钟后开拍。”
林景深后退一步，清了清嗓子：“谢谢。”
去拍摄现场的路上，周思婉的心跳仍未平复。那瞬间的即兴表演中，她仿佛真的成为了季艺琳，而林景深就是那个让她又怀疑又欣赏的周沉。
停尸房的布景阴冷逼真，绿墙白砖，中央是不锈钢解剖台。摄影师正在调试灯光，陆惊蛰给他们讲戏：“这场戏的关键是性张力。你们互相怀疑，但又不由自主被对方吸引。”
“景深，你的愤怒下要藏着好奇；思婉，你的冷静中要有试探。”陆惊蛰拍拍两人的肩，“准备好了吗？”
周思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她站到标记位置，看着林景深走向对面的站位。在刺眼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
“全场安静！”副导演喊道，“《黑昼》第一场第一镜，开始！”
周思婉的表情瞬间变了。她不再是演员周思婉，而是省纪委调查员季艺琳，正冷静地注视着对面那个愤怒的男人。
“手机是重要证据，应该由警方统一保管。”周沉冷冷地说。
“里面可能有指向其他涉案人员的线索。”周思婉饰演的季艺琳语气平静，但眼神锐利，“‘周队长是在保护什么人吗？’”
“你在暗示什么？”林景深猛地拍了解剖台一掌，不锈钢发出刺耳的响声。
周思婉纹丝不动，反而向前一步：“我只是履行职责。除非周队长有什么不便让我知道的……私人原因？”
镜头推近，捕捉两人眼神交锋的特写。周思婉能清晰地看到林景深眼中翻腾的情绪——愤怒、防备，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东西。
“Cut！”陆惊蛰兴奋地喊道，“一条过！”
现场响起掌声。周思婉这才从角色中抽离，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林景深也松了口气，对她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两位老师演得太好了！”场记小姑娘激动地说。
蒋立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现场，他饰演的蔺沧今天没有戏份，却特地来观摩。他走到周思婉身边，意味深长地说：“看来这部剧会很有意思。”
周思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却只看到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远处，林景深被化妆师围着补妆，但他的目光穿过人群，与周思婉短暂相接。
第一场戏的成功像是一个预兆——《黑昼》的拍摄，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