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二十五,辰时,大雪纷飞。
岭南边界的霜桥镇。
驴车碾过最后一块界碑,洛一掀开毡帘,扑面而来的是夹杂着湿气的雪粒。
远处山峦如墨,岭南特有的松竹在雪中挺括,与身后荒芜的中原大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夫人,岭南到了。”
“前方镇子有间‘松云楼’,据说鲈鱼脍做得极好。”
上官白璃嘶哑的声音来,他骑马靠近,蒙眼的青纱己经换成岭南特有的竹丝帘,
洛一扶着车辕干呕了两声,指尖攥紧了帕子。
自从十几夫前晨起孕吐开始,她便察觉自己的孕吐又厉害了。
空间灵泉虽能调理身体,却压不住这来自血肉的本能反应。
上官白璃翻身下马,长臂一伸将她抱坐在马鞍上,掌心轻轻揉着她后腰哑声道:
“可是受了寒?让玄三煮些姜汤?”
“无碍。”
洛一轻轻的摇头,瞥见街角卖糖炒栗子的摊贩,忽然开口 :“我要那糖栗子。”
上官白璃压唇轻笑,指尖甩出一锭银子,玄二己快步上前买了纸包递了过来。
洛一咬开滚烫的栗子,甜香混着焦糖味下肚,胃里果然好受了些。
她余光扫过人群,见百姓们躲在屋檐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她染血的衣襟。
“听说那就是璃王妃?”
“听说杀过人不眨眼…”
“可是我听说前两天她还给咱镇送过粮食呢…”
议论声忽高忽低。
洛一抬眸,对上几个衣不蔽体的孩童目光,她从空间取出几把炒花生抛了过去。
孩子们惊惶后退,却在看见花生时眼睛发亮,一哄而上的争抢。
王氏见状,故意提高嗓门:“瞧瞧,用民脂民膏收买人心,真是蛇蝎心肠啊!”
洛一冷笑,指尖风刃在袖中凝聚,却被上官白璃按住了手腕。
男人竹丝帘下的唇角扬起,声音里带着刺骨寒意:
“萧老夫人这般有精力,不如去帮孙大人搬行李?”
孙霸正与役门老爷寒暄,闻言一个趔趄,鞭子险些甩到自己脸上。
役门老爷姓周,生得肥头大耳,腰间玉佩坠着蝮蛇纹,是三皇子的暗卫标记。
他上下打量着洛一,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停留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
“璃王爷驾临岭南,周某奉命接风。只是这……”
周老爷又盯着洛一,肥脸上堆笑时褶子挤成核桃纹。
“听闻王爷在城西的别院长年空置,周某斗胆替您收拾了东厢房?”
上官白璃垂眸替洛一拢紧了狐裘,袖中软剑却在袖底轻颤:
“本王与夫人想先瞧瞧岭南风土。”
他指尖漫不经心划过腰间的玉牌,声音不大不小的道:
“比如镇外那片枯草甸,周大人说常年荒无人烟?”
周老爷笑容一僵,掌心的翡翠扳指蹭过袖口,他心虚的说道:“荒村多蛇虫鼠蚁,哪配得上贵人?”
他身后的孙霸突然呛声:“便是王爷要去,也得按役门规矩登记造册!”
洛一抬眸扫过孙霸腰间晃动的蝮蛇玉佩,指尖凝聚的风刃隐在袖中。
她忽然按住下腹,声线柔软眼尾微挑道:
“登记造册,劳烦周大人派人送些炭火去,毕竟王爷膝下首子,总不能冻着。”
周老爷瞳孔一缩,下意识摸向藏密信的袖口。
上官白璃见状轻笑,竹丝帘下眸光如刀:
“周大人若忙,本王便带夫人自去安置,玄一,把岭南舆图呈给周大人,明日起,本王要在枯草甸开铁矿。”
雪粒子打在青石板上沙沙作响。
枯草甸的破土屋虽破败,却被玄三几个人提前回来连夜修缮了一新。
洛一倚在上官白璃的肩头,看他用软剑削开冻土,只见土层下的铁矿碎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三皇子的人果然盯着这里。”
她指尖抚过他掌心的茧,低声说道:
“周老爷袖口的密信,怕是调兵手令?”
上官白璃低头吻她额角,雪松气息混着炭火暖意将她裹住。
“先别管那些,夫人比什么都重要,你怀孕一个多月了,随时得注意一些‘’。
他声音低哑,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小腹。
他话音未落,屋外突然传来尖叫声。
洛一掀帘望去,只见王氏扶着萧祈之跌坐在雪地里,后者腕间插着半片碎瓷,掌心“寒”字刀伤格外醒目。
“璃王妃好手段,祈之不过想讨口药,你竟废他双手?”
王氏哭嚎着扑了过来。
洛一压唇冷笑,指尖风刃卷起王氏鬓边碎发,又从空间取出一瓶腐骨散掷在雪地上,“冷声道:
“讨药?用这个治如何?萧祈之,你掌心的伤,可是三皇子教你的苦肉计?”
萧祈之脸色惨白,偷瞄周老爷的方向。
上官白璃趁机甩出软剑,剑尖刚好挑出周老爷袖口的羊皮纸。
只见上面赫然是三皇子私调岭南驻军的手令。
他竹丝帘下的眸中泛起杀意,声音冰冷如刺:
“周大人这是要谋反?楚国律例,私通藩王者灭九族…”
“王爷饶命!”
周老爷扑通跪下,肥脸蹭着雪地,不继的哀求:
“是三皇子说您在岭南私开矿脉有异心,让我盯着你,还有双生子的秘…”
他突然抬头看向洛一的小腹。
他话未说完,玄二己拧断他的咽喉。
洛一皱眉抚过腹部,只觉胎动时竟有
暮色中,铁矿开采的锤声此起彼伏。
洛一咬着上官白璃剥好的糖栗子,看玄三在舆图上标出矿脉走向。
“明日流犯的人里,让萧算盘管账,洛雪监工,那丫头今早偷藏了腐骨散,怕是想对我腹中胎儿下手。”
上官白璃抿唇轻笑,软剑在火盆里划出弧光:
“夫人这招以毒攻毒,可比本王狠辣。”
他低头吻去她唇角的糖霜,他指尖轻轻点她鼻尖,声音忽然放柔:
“等矿脉打通,便在岭南建座王府。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便坐拥山川铁壁。”
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狼群低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