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响起低低的啜泣,洛一攥紧上官白璃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了他的掌心。
她看见不远处的树下停着辆雕花马车,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
他正捧着暖炉看百姓争抢,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那是乾元镇首富王贵,她曾在三皇子暗室的地契上见过这张脸。
“阿璃,你闻见血腥味了吗?“他们不是在卖水,是在喝人血。”
她压低声音,她目光也扫过冰坑周围凝固的暗红痕迹。
上官白璃微微颔首,袖中软剑轻颤。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一个少女扑向冰坑。
却被壮汉一棍砸中了后心,顿时鲜血溅在冰面上,冻成了狰狞的血痂子。
洛一瞳孔骤然一缩,指尖风刃正要出鞘,却被上官白璃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手腕。
他感受到了她掌心的颤抖,知道她动了杀心。
“别急。先查清楚水源究竟在哪。”
他低声道,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
两人装作搀扶着退到街角,洛一瞥见巷子里有个老妇正偷偷给孙儿喂水,水袋上绣着“李记米铺”的字样。
她眼睛一亮,扶着上官白璃踉跄着靠近,她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她颤声道:
“大娘,行行好,给口水解渴吧,我男人瞎了眼,走了三天没喝水了。”
老妇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见上官白璃确实双目无神,睫毛上还凝着冰碴,才小声道:
“去李记米铺后面的井,王员外的人还没查到那儿。‘’
‘’不过你们小心,前日有个后生就是偷水被打断了腿,扔在雪地里冻成冰人。”
她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铜锣声:“衙役巡街,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几个衙役横眉竖眼地走了过来,腰间佩刀在雪光中泛着冷光。
洛一扶着上官白璃往阴影里躲,却见为首的衙役走到王贵马车旁。
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王贵脸色骤然一变,匆匆吩咐车夫离开,马车碾过积雪还发出吱呀声。
上官白璃低语,青绸下的睫毛凝着雪花。
“不对劲,王贵突然离开,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夫人,我去米铺探探,你回客栈等我。”
“不行,你眼睛不方便…”
他指尖轻轻划过她眉心,手套上的雪粒落在她脸颊,唇角勾起一抹笑声音嘶哑道:
“不妨事,你忘了我听力过人?况且夫人留在我掌心的风刃,可是比我的剑还快。”
洛一无奈点头,看着他摸索着往巷子深处走。
他棉鞋踩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背影虽单薄,却透着股令人心安的稳重。
她转身往客栈走去,路过街角时,忽然听见几个女犯的窃窃私语。
是周氏和翠儿,正挤在官差张豹怀里调笑,呼出的白气混着酒气。
“张大哥,今晚让我们住客房呗,牛棚里冷得刺骨…”
周氏声音腻得发甜,手却不老实地往张豹腰间摸,指甲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花。
张豹粗声大笑,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震落了她发间的雪:
“小浪蹄子,等老子补完粮,自然让你们暖和…”
洛一微微皱眉别过脸,忽觉一阵恶心翻涌,胃里绞得难受。
她踉跄着扶住墙,想起昨夜与上官白璃亲热时也是这般不适。
吔腹中仿佛有团火在烧,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莫不是有了…?
“夫人!您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玄一不知何时出现,披风上落满雪花,伸手扶住她,关心的问她。
她轻轻的摆摆手,强压下不适感的应道:
“无碍,先回客栈,对了,派人盯着王贵的马车,看看他去哪儿了。”
申时初,客栈客房内。
炭火烧得正旺,洛一斜靠在暖炉旁,看着上官白璃浑身是雪地推门而入,衣摆上还沾着冰碴,她忙低声问:
“怎么样了?”
他扯下蒙眼青绸,右眼尾染着血丝,睫毛上的雪花己经融化成水珠,他弹了弹身上的雪粒子回道:
“果然有蹊跷,米铺后的井被巨石封死,我搬开石头才发现。‘’
‘’井里有条暗渠,首通城西的王家大院,王贵那老东西,竟把全镇的水源都引到了自家地牢!”
洛一微微蹙眉,她指尖拨弄着暖炉上的冰棱,疑惑的问:“地牢?”
上官白璃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碎布,上面绣着半朵莲花,碎布边缘结着冰碴。
“不是藏东西,是藏人。”我在井底发现这个,还有些断手断脚的骸骨,怕是不肯交钱买水的百姓,都被他杀了丢进井里,冻成冰柱。”
洛一接过碎布,指尖轻轻抚过莲花纹路,吔想起流民中那个抱着死去孩子哭的妇人。
她衣襟上也有类似的刺绣,那孩子的脸冻得青紫,像朵凋零的冰莲。
她咬了咬唇瓣,风刃在指尖凝聚,劈开暖炉上的冰棱冷声道:
“今晚就去王家大院,我要让这老东西尝尝被冰水淹死的滋味。”
上官白璃伸手握住她手腕,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白的脸上问:
“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一愣,正要开口,忽闻窗外传来喧闹声。
玄一推门而入,肩上落着雪花,脸色凝重的说:“夫人,萧祈之母子不见了,还有…!‘’
他看了眼上官白璃,欲言又止。
“首说。”洛一淡淡道,拨弄暖炉的手顿住了。
玄一压低声:“张豹死了,死在牛棚里,下身被割掉,手里攥着半块迷情香。”
“女犯们说,昨夜周氏和翠儿跟着他进了牛棚,今早发现尸体时,她们俩也不见了,牛棚里的积雪都被血染红了。”
洛一闭了闭眼,扬唇轻笑,暖炉里的炭火星子溅在地上,发出滋啦声:
“看来萧祈之母子终于学聪明了,知道借刀杀人。‘’
‘’不过他要是敢动我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们挫骨扬灰。”
上官白璃看着她眼底的杀意,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他披风紧紧裹住两人,身上的雪水融化在她衣襟上,他柔声间:
“先别急,我听玄一说,你身体没事儿吧……”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