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流放营地上。
孙霸坐在篝火旁啃着烧鸡，油渍顺着下巴滴在了狐皮袄上。
张豹端着粥桶过来，浑浊的眼珠盯着他手里的肉道：
“头儿，您看这粥要不要给兄弟们分点肉？”
孙霸一脚踹在他胸口，满嘴满嘴流油的骂道：
“老子的肉是你能惦记的？去，给那帮贱民多兑点水，饿死几个算什么，别耽误了老子赶路。”
洛一掀开驴车帘布，将这一幕尽收在眼底。
她摸出一块酱牛肉扔给玄风，听见萧碎嘴的抱怨声：
“狗官吃烧鸡，咱们喝雪水，洛一那个贱人肯定也藏了肉！”
“要不去偷？她一个女人，能护得住多少？”
萧算盘搓着冻僵的手，眼神飘向洛一的粮车。
萧祈之攥紧了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
他午时看见洛一喂上官白璃吃的葡萄，那串葡萄他曾在京城最贵的铺子见过，一颗就能换半袋米。
“子时动手，我引开瞎子，你们去抢粮车，记得带上迷情香。”他低声道。
王氏摸着藏在怀里的破瓷瓶，瓶里的迷情香还是她用陪嫁簪子从何狐那里换的。
“祈之放心，等拿到粮食，娘给你炖肉吃。‘’她咬着牙道。
子时的月光被云层遮住，营地里一片昏暗。
萧祈之蹑手蹑脚的靠近驴车，刚掏出迷情香，忽然听见车内传来轻笑：
“萧祈之，你娘教你的偷鸡摸狗本事，倒是长进了。”
他浑身僵住，看见洛一掀开帘子，手里把玩着他方才掉落的玉佩。
“你怎么没晕？”
他声音颤抖的后退了半步，一下撞上了来势汹汹的萧大胆。
洛一扯着唇瓣冷笑，她指尖弹开他手中的迷香，声音冷冷的道：
“晕？就你这点伎俩，也配算计我？”
她风刃骤然出鞘，割开了萧大胆的衣袖怒喝：“说，谁给你们的迷香？”
萧大胆浑身发抖，下意识看向孙霸的帐篷。
洛一瞬间明白了，原来官差早就和萧家人勾结，难怪一路上她的粮车总被“意外”搜查。
“孙霸在哪？”她冷声问，风刃抵住了萧祈之的咽喉。
“在，在城西地窖！求你饶命，我娘病了……”萧祈之颤抖着开口。
“病了？“你们抢粮的时候，可曾想过流民的孩子在饿死？”洛一脚踢开他，声音冰冷。
她转头又吩咐玄一“去把孙霸抓来，顺便查查他私吞了多少粮食。”
丑时，孙霸被玄一拎到了篝火旁时，裤腿还沾着地窖的泥土。
他看见洛一手里的玉佩，脸色瞬间惨白：“你、你听我解释…”
“解释？这是你和三皇子勾结的证据，私吞流放犯口粮不说，还倒卖军粮，够砍十次头了吧？”
孙霸扑通跪下，额头磕在冻土上：“姑奶奶饶命，都是三皇子逼我的，他说只要办妥此事，就保我全家富贵…
洛一从空间取出一本账册扔在他面前，然后用指尖凝聚风刃划开了他的嘴，冷笑道。
“富贵？现在告诉你，三皇子的人己经被我杀了干净，而你以后就用这张嘴，慢慢啃你自己的脚趾吧。‘’
‘’其实我不会管你们的闲事，但是你招惹到我的面前来了，那我绝不会放过你。”
萧家人看着这一幕，都吓浑身发抖。
王氏想偷偷溜走，却被多多咬住了她的裙摆。
洛一轻轻的拧眉，声音没如罗刹：
“想跑？萧祈之，你娘偷的迷香，我还没算帐呢。‘’
‘’玄一，给他们每人灌一碗‘清醒汤’，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叫生不如死。”
寅时，洛一靠在上官白璃怀里，看着篝火旁哀嚎的萧家人，绝美的脸上露出浅笑。
上官白璃摸着她被寒风吹红的耳垂，低声问：“夫人不气了？”
她挑眉，她指尖划过他喉结，
“看他们生不如死，比吃肉还痛快，就像他们以前折磨我一样，不过瞎子，你今晚表现不错，要什么奖励？”
上官白璃低笑，扣住她腰肢压在软枕上，声音低哑道：
“自然是要夫人亲自动手，比如，用风刃割开我的衣襟？”
“流氓。”
洛一凤眸瞪着他，却在他吻下来时，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
雪粒打在车帘上，车内温度节节攀升。
她听见车外玄一故意咳嗽的声音，却懒得理会。
这人间虽有诸多丑恶，但只要有他在侧，便足够温暖。
“阿璃，等解决了三皇子，我们去岭南种葡萄吧，你说好不好？”她在他耳边低语。
上官白璃望着她眼底的星光，忽然觉得胸腔发烫。
他低头吻住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好，只要是夫人想的，我都陪你。”
雪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
三天后己经是腊月十西，乾元镇飘着鹅毛大雪。
洛一掀开马车帘角，只见车辙碾过的积雪泛着冷光，远处田地里横七竖八躺着冻僵的麦苗。
偶有衣不蔽体的孩童趴在龟裂的冻土上啃食草根，睫毛凝着冰碴，眼眶肿得透亮。
洛一一看就知道那是连续几日哭干了眼泪又被冻僵的征兆。
“夫人，前方水井围了百人。”玄一的声音混着风雪传来。
他坐骑的马蹄上都裹着厚毛毡，却仍在结冰的土地上敲出冰渣子的脆响。
洛一转头看向身旁的上官白璃，他蒙眼的青绸被寒风掀起一角。
他露出的右眼映着远处攒动的人头，她指尖无意识地着她掌心薄茧问：
“夫人，要乔装吗？”
“嗯。”
她将碎发掖进狐裘领，从空间里摸出粗布棉袍套在锦衣外，又往脸上抹了把煤灰。
“你扮成瞎子乞丐，我做村妇，玄一，你带暗卫远远跟着，别暴露身份。”洛一轻轻吩咐着。
说话间，车帘被猛地掀开，萧碎嘴探进来半张脸，阴阳怪气地笑：
“哟，洛一你也有今天？平日里暖炉烘手，现在知道百姓挨冻了，心情不好受了？”
洛一指尖微动，一缕细风卷着车帘上的雪粒子首扑他的面门，疼得他嗷嗷乱叫着后退了出去。
上官白璃唇角轻扬，袖中软剑却己滑至掌心，若不是怕惊了百姓，他早想割了这碎嘴的舌头。
辰时三刻，洛一扶着“瞎眼”的上官白璃混进了人群。
所谓水井不过是个丈许深的冰坑，井底结着层薄冰。
十几个精壮汉子手持木棍守在旁边，凡是敢靠前的百姓。
轻则被踹翻在雪地里，重则头破血流，血珠滴在雪上绽开红梅。
“这是王员外家的冰，想喝？拿十文钱换半块！”
为首的壮汉满嘴的大黄牙喷着白雾，手里挥着水火棍。
他靴底碾压着一个扑过来的老妇手背，冰层上立刻沁出了暗红血迹：“再敢抢，老子把你们扔去喂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