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鼎里冒出的冰晶碎碴沾在傅沛霖眼睫上,倒映着三百盏冰灯里浮沉的女尸。他握住珞桑震颤的机械腕骨,拇指抵住她掌纹里暗藏的解毒机关:"你摸这耳坠,冷宫娘娘们养蛊喂出来的寒气,隔着二十年都透骨。"
冰灯"咔嚓"裂开的刹那,十具宫女尸身破冰而出。她们耳垂挂着的冰晶坠子突然震颤如蜂翅,飞旋着削断珞桑束发的银链。青丝散落时,她机械臂弹出玄铁钩镰,绞住最近那具尸身的冰晶耳坠:"这切割痕迹...是工部打磨玉器的旋纹刀!"
傅沛霖的绣春刀劈开尸身天灵盖,剜出块凝结着蓖麻油的翡翠片:"去年上元节御赐的贡品单上有七对冰晶坠,太后宫里..."他刀背突然敲中珞桑肩胛,"抬头看!"
穹顶炸开的冰棱如暴雨倾盆。裹着翡翠粉的冰晶在月光下化作荧蓝磷火,每簇火焰里都立着个戴冰晶耳坠的虚影。珞桑甩出钢爪钩住横梁,机械眼在火浪里忽明忽暗:"左手第三盏冰灯,耳坠反光里有字!"
两人荡过去时,傅沛霖突然伸臂把她锢在雕花梁柱间。刀刃贴着耳廓刺入木料,削下半片正在融化的冰晶坠。他蘸着坠子融出的冰水在她颈侧画符:"这耳坠里炼着噬魂咒,方才再近半寸,你的傀儡丝就断了。"
珞桑反手掐住他咽喉,钢指抵着喉结:"锦衣卫查案都要贴这么近?"她指尖忽地弹开,夹住片从梁上坠落的翡翠薄片,"南诏进贡的冰玉,泡过北疆七日红的毒血。"
冰灯群突然朝西南方位聚拢,在地面投出蜿蜒的蛇影。傅沛霖抓着人跃下房梁,靴底踏碎砖缝里钻出的翡翠蛇头:"血契挪到这里了。你看冰晶坠的光斑..."他抹开掌心新渗的血珠,任其滴在砖面凝结成三枚箭头,"当年傅家暗卫传讯的凝血引。"
廊柱阴影里突然传来金铃碎响。十二名戴银狐面具的刺客踏着血契纹路围来,每个人耳垂都坠着泪滴状冰晶。领头的举剑划破掌心,血珠凝成把翡翠钥匙:"指挥使的胎记,借来用用?"
傅沛霖嗤笑,绣春刀在腕间旋出残月弧光:"阮贵妃养的小白脸,也配用纳西族的解封咒?"他刀背突转拍碎两名刺客膝盖,翡翠钥匙的虚影顿时扭曲,"冷宫里烂了二十年的母蛊虫,还没教会你们怎么求饶?"
暗处突然甩出条寒铁锁链,铁环相撞声里燃起蓖麻毒火。珞桑的钢爪钩住锁链往血池拖,被拽出的黑影竟是个背缚冰晶棺的老太监:"汪公公的龟息功倒是精进了。"她五指扣进棺盖缝隙,"装着先帝炼丹炉的寒毒,偷藏了七十年?"
冰棺炸开的瞬间,三百根淬毒银针贴着傅沛霖翻飞的衣袂钉入石壁。他踹开老太监的尸身,刀尖挑起对方耳垂残缺的冰晶:"这是永和元年给皇后陪葬的..."话未说完,珞桑突然扯开他的箭袖,齿尖咬破小臂皮肉。
"尸斑都浮到锁子甲了。"她吐出口黑血,机械臂弹出银匣,"巫蛊教的血傀术,你当锦衣卫的解毒丹是糖丸?"匣内跳出的金蟾吞掉带血的冰晶坠,脊背瘤突竟浮现冷宫方位图。
刺客趁机结成剑阵,冰晶耳坠相互碰撞发出摄魂魔音。傅沛霖将佩刀插入地面裂缝,单手解开玄色外袍:"想看胎记是吧?"他赤裸的后背暴露出整片太阳纹图腾,血珠沿着暗红纹路滚落,"纳西族的血,烫不死诸位?"
图腾突然折射月光,在刺客胸口烙出焦痕。冰晶耳坠遇热爆裂,溅出的翡翠渣滓里爬出赤红蛊虫。珞桑甩出淬毒的乌金网罩住蛊虫,机械眼盯着网上跳动的蓝火:"二十二年前凉州大疫的尸蛊,你们倒当宝贝养!"
地面猛然塌陷。藏于地砖下的冰池浮起玉台,台上封着具戴九凤衔珠冠的女尸,左耳垂的冰晶坠竟与傅沛霖后背图腾完全契合。刺客突然齐声念咒,女尸右手指向珞桑:"妖女怀里的圣女骨,该物归原主了!"
傅沛霖旋身劈断玉台雕龙柱,冰晶坠随柱体滚落血池:"她称你妖女,我偏认你是仙姑。"他捞起坠子按进珞桑机械臂凹槽,"试试机关枢能不能用。"
机械臂突然爆出串火星,三百枚暗器转向刺客咽喉。珞桑撞开他挡招的左臂,钢爪撕碎扑来的蛊虫:"谁要你舍身挡...左边!"
断裂的玉柱里涌出墨绿藤蔓,缠住珞桑脚踝拖向冰池。傅沛霖徒手扯断带刺的藤条,掌心血抹在池面结成冰:"冷宫地脉的瘴气,当年我娘..."他突然噤声,刀尖剜出池底冒出的翡翠匣。
匣内躺着对婴孩戴的银镯,镯面七宝璎珞间嵌着冰晶耳坠。珞桑用钢爪勾起银镯,瞳孔里的机括齿轮忽停:"二十年前被狼骑屠灭的云州沈氏...家主夫人左耳垂..."
刺客首领突然暴喝,剜出自己双眼嵌入冰池凹槽。整座玉台翻转,露出背面用血画着的星象图。傅沛霖抱着人滚到香案下,箭矢擦着发梢钉入壁画:"天狼吞月的时辰到了!"
冰池凝结的穹顶突然透明如琉璃,露出夜空中的星斗移位。珞桑的机械心冒出青烟,齿轮组弹出半张星图:"傅家军旗上的七杀阵!"她抠出卡在轴承里的冰晶残片,"这耳坠的缺口,是破阵的北斗勺!"
女尸突然抬手摘下面帘,露出与傅沛霖七分相似的面容。刺客们朝着冰池行三跪九叩大礼:"恭迎永宁郡主归位!"那尸身的冰晶耳坠突然融化,沿着星图纹路渗入地缝。
地宫西壁浮起荧光,三百年前傅家先祖征讨南疆的壁画鲜活得要滴血。傅沛霖的刀尖刺入壁画中主帅咽喉,竟真有血珠渗出:"原来傅家祠堂的预言是这个意思..."
珞桑甩出钢爪勾住坍塌的横梁,见壁画场景突变。硝烟里十二路诸侯围攻傅家军,帅旗燃烧处正是用冰晶耳坠摆出的天罗阵。她抹了把溅到唇边的毒血:"你家的劫数在东北方,白露那天..."
刺客首领的头颅突然炸成血雾,凝成冰晶坠的形状撞向壁画。星象图里的破军星骤然亮如白昼,傅沛霖后背的太阳纹渗出血珠,在地面勾出蜿蜒的逃生图:"是冷宫的兽骨香灰!往坤位跑!"
两人撞破暗门时,整座地宫开始崩塌。三百盏冰灯追着滚落的翡翠扳指陷落深渊,女尸的九凤冠化作火凤冲天而起。傅沛霖将珞桑按在青砖墙后,齿间咬着的冰晶耳坠烙进她锁骨:"要活命就忍着疼!"
地动山摇间,耳坠爆开荧光。暗门后的密道浮现当年巫蛊教总坛的壁画,持冰晶耳坠的祭司正捧起个婴孩献祭——那孩子眉眼间竟带着傅家祖传的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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