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识青轻轻笑了一声，这笑容里带着自嘲，又带着些寂寥。
他承认，在昨天喻少榛指尖熟练地探进他衣襟时，在喻少榛调·情似的跟他要更大的甜头时，在宾馆房间门推开在他眼前时，他有一瞬间，真的很想问问喻少榛，他这两年有没有过其他心动的对象。
话到嘴边，还是算了。
既然下定决心要重新开始，那么再问这个问题就只是在为难彼此。
调整好心态是他的课题，不是喻少榛的。
可，认识到这和能做到是两件事。
喉咙涌上一股酸涩。路识青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将情绪压下。
半晌后，几个干部终于聊完天走到路识青面前：“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一会。”
路识青摇头：“没关系。”
医援队下周就要去昌都市里进行援藏最后一个礼拜的手术指导。这是留在贡觉县的最后几天，也是最后一次义诊。
每个村子可以停留几个小时的时间。
露天场地太冷，各个村都提前空出村委会的房子给医援队用。
摄影小组自己开车跟在后面，每到一个村子，喻少榛都会先拍一组照片，然后去拍外景。
一整天下来，到最后一个村子莫洛村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
这个村子里年轻人都外出去打工了，留守的是年岁比较大的老年人。
老年人多是内科相关疾病。裴青寂忙的脚不沾地，路识青诊桌前却没几个人。
写病历的间隙，手机响了一声。
喻少榛发的，一条语音。
明知道他在工作，没有急事喻少榛是不会给他发语音的。路识青看向对面患者，点头示意：“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下。”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
听筒里低吼的风声夹杂着喻少榛情绪激动的声音，快过来找我。
紧接着，喻少榛又发过来一个定位。
二三百米的距离。
路识青看着窗外雾蒙蒙的黑，瞳孔紧缩，立马起身：“我出去一趟。”
椅子划在水泥地上“滋啦”一声。裴青寂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把“怎么了”问出口，路识青就小跑着消失在了门口。
跑？
每位医护工作者都知道，非特殊紧急情况不能随意奔跑。这是遇见了什么急事？裴青寂刚要起身追过去，又突然反应过来，坐下。
在村子里能有什么急事？况且他手机很安静，压根没收到通知。
路识青顺着喻少榛的定位一路小跑过去，最后是在后山的一处流石滩上找到喻少榛的。
滩地空旷，半黑的夜色，只有喻少榛附近有补光灯的光亮。喻少榛跪趴在地上，手里举着相机。
离得太远，看不清情况，路识青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跑过去，走近后，很小心的扶着喻少榛的肩膀把他翻过来：“怎么了！”
喻少榛被拽的一懵，相机险些脱手，借着补光灯看见路识额头浮着一层薄汗，眨了眨眼问他：“这么快？你跑过来的啊？”
路识青没回答，两手顺着喻少榛的肩膀仔细摸到手腕，再到腰腹和大腿。
摸到敏感处，喻少榛急忙后撤躲开：“喂，别耍流氓啊！”
路识青抬头，看他灵活躲避的动作才彻底安心下来，开始大口地呼吸缓解在高原上奔跑引发缺氧的不适：“刚才声音怎么那么着急？”
喻少榛往左迈了一步，露出他身后碎石摊上很不起眼角落里的一株天蓝色小花。
二三十厘米高，很梦幻的天蓝色。
他语气激动着介绍：“这是绿绒蒿，是……”
路识青眯了眯眼，板着脸质问道：“你喊我过来只是为了看花？”
喻少榛缓慢的“啊”了一声，想跟路识青说，这是绿绒嵩，是比野生大熊猫还珍稀的超级难遇见的一种花，所以他刚才发语音的时候才会那么兴奋。
可一抬眸，对上路识青眼底的肃然，话到嘴边，喻少榛却突然失了兴致，嘴角牵起自嘲的笑：“你什么意思？是我的消息耽误你工作了吗？”
路识青嘴唇动了动，无法开口解释自己更多的是紧张而不是生气。
这股紧张来源于，收到喻少榛语音以为他遇见什么危险时心情的慌乱。还有……路识青必须承认，裴青寂那句话多多少少还是带给了他一些情绪上的影响。
路识青猛吸了一大口气，闭了闭眼，半晌后抬眸看向喻少榛，语气严肃：“拍摄是你的工作，看病是我的工作。我不是每次工作时候都有时间过来找你，陪你看一朵花的。”
说话的语调比室外的空气还冷。
喻少榛听着听着，笑了。烦躁的扯了扯头发，点头，声音比他还冷：“行，路大夫去忙吧，这次算我耽误你工作了。”
说完，他头也没回的拎着相机往远处走了。
冷硬发丝被风吹的支棱着，背影都带着坏脾气。
路识青站在原地，看着喻少榛生气的背影，皱了皱眉，好半晌才转身回村委会。
义诊结束时己经晚上九点半了。
一行人准备离开莫洛村的回公寓，喻少榛没有跟着回来，他的车还跟医院的车停在一起。
路识青上车时犹豫了一下。
裴青寂在他身后问：“怎么了？”
路识青顿了顿：“我回去一趟。”
“别了吧。”裴青寂一眼就看穿路识青的意思，往医院的车上看了一眼，想了想，然后跑去跟司机说：“我落东西了让路医生陪我回去找，你们先走，我们跟喻老师的车一起回。”
司机点头。
喻少榛不接电话，路识青就往流石滩的方向走。
裴青寂跟在他身边问：“又吵架了？”
路识青烦着呢：“什么叫又？”
回到流石滩，喻少榛和白希果然还在。看见路识青，白希过来问：“你们那边结束了？”
路识青点头：“怎么还不走？”
白希说：“老大拍绿绒嵩呢，可能还要一会。”
石滩上风大，喻少榛脸被吹了几个小时，在补光灯下显得微微泛红，路识青从兜里摸了个口罩，走到他身边，递过去：“戴上。”
喻少榛下意识要接，反应过来不是白希的声音，转过头，看见是路识青，哼了一声躲开：“不要！忙着呢！拍照是我的工作！”
他把路识青刚才气人的话原样还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