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城静狱里,此刻就是个修罗场。
断裂的兵刃斜插在地面,刃身上凝结着细密的猩红露珠。
那是血雾在阴气侵蚀下凝成的结晶。
仿佛每踏出一步,靴底都会碾碎无数血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大唐的将士们紧紧围在一起,组成了刀盾阵。
刀盾阵跟铁桶似的,将送魂人、仵作家族和大唐将士的伤员护在中间。
林雪也在这群人之中。
汤善敏,手上那杆长枪,枪尖还在滴血。
枪身隐约浮现龙鳞纹路。
这是初代大唐镇边将军的遗物,曾饮尽突厥十万铁骑的鲜血,枪魂早己通灵
汤善敏身上到处都是伤,盔甲破烂不堪。
从破盔甲缝儿看去,一道道伤口正流着血。然而,面对渡阴人家族的大军,他仍然咬紧牙关,血战到底。
这时候,满仁义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静狱的大门。
渡阴人家族大军“唰”地一声,朝着两旁展开,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满仁义几步走上前,周围扫了一圈,扯着嗓子喊:
“李献、宋景天,我知道你们受到他人的蛊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也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李献和宋景天听了这话,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挤出了一阵苦笑。
都到这份儿上了,他们哪儿还有回头路啊?
满仁义一看他俩没反应,脸一下子就跟锅灰似的,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恶狠狠地吼道:“一个都别留,全给我杀了!”
随着满仁义这一声令下,渡阴人大军就跟疯了似的,冲杀了过去。
汤善敏见状,手里的长枪一挺,那长枪就跟活了似的,发出一阵龙吟般的声响。
一股子凛冽的杀气“呼”地就冒了出来。
只见渡阴人家族那些冲在前面的战士,被这龙吟声一震,生生给劈开了。
鲜血“噗”地一下就溅了出来,洒落一地。
满星怒视着汤善敏,手里头法器一挥,朝着汤善敏就杀了过去。
刀盾阵依旧稳稳地护着伤员。
李献突然撕开衣袖,露出布满朱砂符文的双臂。
他咬破指尖在虚空连点,数十道燃魂符呼啸而出,被符咒击中的渡阴人战士顿时僵立原地,眼窝中冒出青烟。
他们的三魂被暂时封在了躯壳里。
宋景天趁机甩出三枚骨钉,钉尾渗出墨绿色尸毒,菌丝触之即腐。他嘶声吼道:“温润养的这些脏东西,最怕陈年尸毒!”
宋景天从腰间皮囊抓出一把骨灰,猛地吹向敌阵。
那是从千年古墓中炼制的“蚀魂灰”,沾到的渡阴人战士动作骤然迟缓,皮肤上浮现出尸斑般的青痕。
“专克活人修阴术的杂碎!”他獰笑着甩出解剖刀,精准刺穿一名战士的锁骨。
其他的大唐将士,还有送魂人、仵作家族的护卫们,迎着渡阴人家族大军冲了过去。
这静狱里头,一下子就乱成了一锅粥,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
满仁义瞪着战场,正杀得眼红,余光一扫,突然发现了林雪。
他咬牙切齿地说:“原来是你在这儿捣鬼,那就让我来送你归西吧!”
说完,满仁义双脚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渡阴之力,一下子就锁定了林雪。
汤善敏、李献和宋景天,被满仁义爆出来的渡阴之力,震撼不己。
他们眼睁睁瞅着渡阴之力,一下子锁定了林雪。
可他们根本就腾不出手。
汤善敏被满星缠着,李献和宋景天也被渡阴人家族大军围得水泄不通。
眼看着林雪就要被那渡阴之力给生吞活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静狱的虚空,突然扭曲起来。
一道符箓破空飞了出来,朝着满仁义的渡阴之力迎了上去。
“轰轰轰!”两道强大的攻击撞在一起,一道气旋瞬间而成。
刀盾阵中的战士,被这气旋一震,气血瞬间翻滚,脚步乱乱成一遭。
满仁义见状,渡阴之力再次而起。
“哼,趁你病,要你命!”
满仁义咬铁了心,非要取了林雪的小命不可。
就在这时候,三道身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小满朝着静狱看去,地上横七竖八躺的全是尸体,场面惨不忍睹。
她一个箭步,冲到林雪跟前,转身朝着满仁义瞪去。
大声质问:“爹,你这是要干啥呀?”
满仁义看到小满,也是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小满,你不在人间好好执行任务,跑回来凑啥热闹?”
这时候,魏明把小满往身后一拉,几步走到满仁义面前,冷冷地说:“满族长,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
“魏明?你不该来九幽城的。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永远留在这儿吧!”
满仁义这会儿,早就跟疯了似的,六亲不认,眼里头就剩下杀意。
他身上爆出浓烈的戾气,整个人就像地狱中的恶魔。
小满冲到魏明身前,“满仁义,你难道真的一点亲情都不顾了吗?”
麦冬也不含糊,脚步一蹬冲了上去,手里的斩魂刀一横,挡在魏明身前,眼睛死死地盯着满仁义。
那眼神,恨不得把满仁义生吞活剥了。
林雪一见,也急红了眼,她也跳到了魏明身前。
西个人,就跟一条心似的,同进同退。
满仁义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既然你们几个非要凑一块儿找死,那就都给我去死吧!”
渡阴之力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张痛苦的人脸,这些人脸扭曲融合,化作三头六臂的幽冥巨魇。
它每条手臂都攥着不同的刑具……剜心钩、裂魂锯、剔骨刀……带着千百冤魂的哀嚎扑向众人。
眼看着就要攻击到魏明几人。
就在这时候,魏明手中的判官笔突然剧烈震颤,护判官笔虚影与魂瓶产生共振。
血脉相连的魂魄在禁术牢笼中疯狂冲撞,瓶身悄然裂开一道发丝般的细缝。
“轰”的一声巨响,魂瓶顿时炸裂。
“休伤我儿!”一个声音猛地响起,满的魂魄居然冲破了魂瓶的禁忌。
满的魂魄化作万千碧色光蝶,每只蝶翼上都浮现金色《渡阴经》符文。
蝶群掠过之处,幽冥巨魇的刑具纷纷锈蚀崩解,那些被吞噬的冤魂从巨魇体内挣脱,化作星芒升空。
满仁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倒退了好几步。
“化蝶之力?!”
他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却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遭到了巨魇之力的反噬,身形又晃了几晃。
满的魂魄从半空缓缓下降,来到了魏明的身旁。
满的魂魄坠落时带起细碎荧光,像极了魏明七岁那年打翻的萤火罐。
她虚影踉跄着跌进魏明怀里,指尖触到判官笔的刹那,笔杆“明”字铭文突然发烫。
那是魏知意教儿子刻下名字时,她偷偷用阴火烙进去的一缕护魂咒。
“明儿……”她哼起半句破碎的摇篮曲,那是魏明夜惊梦时她常唱的调子。
虚影手掌抚过他眉骨,一道冰凉的触感如幼时哄睡的手帕。
“你爹总说判官笔太重,可娘知道……你从会抓周就攥着它不放。”
魏明喉咙里滚出幼兽般的呜咽。
他发狠咬破舌尖,血顺着判官笔纹路淌进母亲掌心。
就像儿时割破手指时,她总用绢帕裹住那支笔替他止血。
满盯着魏明手中紧紧握着的判官笔,缓缓说道:“明儿,你空有判官笔,可你还记得你爸教你写毛笔字的时候?”
听到这话,魏明脑海中瞬间闪现出八岁那年的画面。
那时候魏知意正握着他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
“明儿,你要记住喽,这支笔可是打你出生就陪着你,一撇一捺,一横一竖,写字要用‘心’。”
话还没落,满仁义的攻击又到。
满挣脱开魏明的怀抱,迎着那攻击而去。
这一下,满的身体虚化得几乎都快透明了。
“心……”魏明猛地睁开眼睛,狠狠咬破舌尖,“噗”的一下,舌尖之血喷射而出。
他拿起判官笔,在鲜血中挥洒而起。
笔尖拂过鲜血,一道散发着奇异光芒的“问心咒”瞬间而起,如同一道利箭,朝着满仁义首飞而去。
满仁义见状,脸色大变,急忙运起渡阴之力抵挡。
“问心咒”与渡阴之力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光芒中,各种力量相互撕扯、碰撞,整个静狱都为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