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北海市气象台刚刚解除台风预警的清新早晨,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了大地上。夏洛身着一袭白色实验服,身姿挺拔地站立在宽敞而明亮的模拟舱中央。她全神贯注地调试着眼前那台代表着最先进科技水平的第七代声纹分析仪。
三十七把各式各样、不同型号的船钉枪整齐地排列在液压支架之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环形。它们就像是一群等待命令的士兵,安静而又威严。
就在这时,一旁的赵刚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启动键。刹那间,一阵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整个模拟舱,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猛烈地砸向了脆弱的铁皮屋顶。那巨大的响声让人不禁心跳加速,血液沸腾。
然而,就在这一片嘈杂之中,夏洛却像拥有超能力一般,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只见她迅速地扯下隔音耳罩,大声喊道:“停!”她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激荡起阵阵回声。
经过仔细检查和分析后,夏洛发现第七号工位的钉枪在击发的瞬间竟然出现了 0.3 秒的延迟。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但对于追求极致精度和声纹分析准确性的夏洛来说,这样微小的异常也绝对不能放过。
通过声纹分析仪生成的声波图谱,这个细微的异常被清晰地捕捉并呈现出来——原本应该平滑流畅的声波曲线在此处突兀地变成了锯齿状的缺口,宛如一块精美的绸缎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随着夏洛轻点几下操作面板,全息屏幕上立刻弹出了该工位操作者的详细档案:张海生,32 岁,右耳鼓膜存在陈旧性穿孔问题。而且令人惊讶的是,他在三个月前还因为一起严重的操作事故而被福昌修船厂无情地辞退了。
赵薇薇撞开档案室的门时带起一阵咸涩的海风,怀里的旧报纸散落一地。1998年台风"白鹿"的报道版面里,油墨印刷的"福昌号捕鲸船食人事件"标题下,五岁男童蜷缩在救生艇的照片刺痛了夏洛的视网膜——那孩子左耳残缺的轮廓与钉枪操作记录完美吻合。
暴雨突至时,刑侦队正在包围滨海路168号。夏洛的勘查靴碾过满地狼藉的船模零件,某个未完工的龙骨模型上,蓝绿色油漆正沿着铆钉孔渗出。赵刚踹开里间铁门的瞬间,电磁炉上的不锈钢锅仍在咕嘟作响,乳白色汤汁里浮沉着淡金色纤维。
"人肉汤?"赵薇薇的取证相机差点脱手。夏洛却将温度计插入汤锅:"持续沸腾超过六小时,胶原蛋白分子链完全断裂。"她舀起半勺汤汁滴在试纸上,碘伏反应呈现诡异的墨绿色——这是船舶缆绳防腐处理特有的椰子油酸化特征。
昏暗而压抑的审讯室内,一面单向玻璃静静地矗立着,它犹如一道无情的屏障,将外界与里面那个颤抖不己的身影分隔开来。透过这面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张海生那张因恐惧和痛苦而抽搐的侧脸。他那双布满老茧、粗糙不堪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划动着一个船锚图案,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能够给他带来一丝慰藉或者安全感。
夏洛一脸严肃地坐在对面,她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张海生,手中缓缓地将一份泛黄的童年病历经推到了他的面前。就在这份病历触碰到桌面的瞬间,原本还稍显平静的张海生突然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然后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额头狠狠地撞击着坚硬的桌板。刹那间,鲜血西溅,几颗鲜红的血珠如雨点般落在了那份 1998 年的新闻报道上,晕染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他们逼我爸吃……说那是妈妈被龙王收走的代价……”张海生嘴里喃喃自语着,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与此同时,窗外的天空中乌云密布,一场倾盆大雨正铺天盖地地下着。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物证室的防爆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物证室内那排列整齐的二十七个物证瓶。这些瓶子在闪电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冷光。
夏洛全神贯注地操作着镊子,小心翼翼地从其中一个物证瓶中夹起一枚涡轮固定栓。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在这枚金属螺纹之间,竟然还残留着一些细微的组织。她轻轻地将其放入 DNA 测序仪内,然后紧张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数据变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当屏幕上弹出“99.99%匹配张明德”这几个字的时候,一首站在旁边的赵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在这时,赵刚手中紧握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原来,打捞队经过艰苦努力,在那艘早己沉没的福昌号残骸里成功找到了 1998 年失踪的大副骸骨!这个惊人的消息如同重磅炸弹一般,让整个案件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你父亲把秘密带进了台风眼。"夏洛将骸骨检验报告摊开,泛黄的牙齿缺失位置与张海生耳部伤疤形成镜像,"那些船员根本没吃人肉,他们分食的是走私的金枪鱼肚。"她的解剖刀尖点着汤锅残渣,"你用来伪造人肉汤的,是父亲偷偷藏起的鲸脂标本。"
张海生的瞳孔在防爆灯下收缩成针尖,他突然狂笑着撕开衣襟,胸膛上布满用船钉自残的锚形疤痕。夏洛冷静地调出心理评估报告:"你故意在第三具尸体食道留下指纹,就像当年大副在你家门槛刻的讨债记号。"全息投影显示出胃黏膜上的镍铬合金粉末,与福昌号轮机舱日志里的维修记录完全一致。
结案那日,夏洛独自来到废弃船坞。朝阳穿透云层照射在龙门吊上,某根隐蔽的钢梁处,二十八个新鲜刻痕组成锚链图案——张海生终究没刻完第二十九道。她的激光笔扫过锈迹,在最新划痕里发现了嵌着的蓝绿色漆片,与首案死者齿缝中的碎屑属于同一罐喷漆。
回到解剖室时,赵薇薇正对着结案报告发呆。夏洛将热可可放在她面前,杯底压着张老照片:1998年台风过后,小海生蜷缩在救援人员怀里的画面。年轻法医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突然发现背景里模糊的船桅上,用油漆新刷的"血祭龙王"字样正往下淌着未干的蓝绿色液体——与二十三年前的新闻配图如出一辙。
物证陈列柜的警报器突然鸣响,夏洛转身时看见某个装着缆绳纤维的试管正在发泡。紫外灯下,Y型纤维间隙渗出暗红色物质,DNA快速检测仪开始疯狂闪烁——这分明是三个月前自杀结案的渔民王德贵血迹。窗外,海平线上又有积雨云在聚集,像极了卷宗里那些未解悬案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