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村尾刘寡妇家的井水变红了。"王瘸子往火塘里添了把艾草，柴火爆出几点幽蓝火星。
李货郎裹紧泛着霉味的棉被，喉结上下滚动："晌午打那儿过，瞧见井沿挂着层油膜，倒像..."
"像蝎子壳上的反光。"老庙祝突然掀帘进来，蓑衣滴下的水在门槛汇成个小洼，"九年前张铁匠怎么没的，你们忘了？"
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王瘸子残缺的右手无意识抽搐——那截断指正是被张铁匠家窜出的黑蝎蛰掉的。
"那晚雷雨大得邪乎，"老庙祝解下缠腰的铜铃铛，"张铁匠抡锤子砸碎了个陶瓮，里头蹿出的母蝎足有脸盆大..."
李货郎突然捂住左耳，指缝渗出黑血。半只蝎尾针扎在耳垂上，针尖泛着孔雀翎似的诡光。
"别动！"老庙祝抄起香炉灰按在伤口，"当年张铁匠婆娘就是被这'孔雀针'蛰了，三更天浑身冒绿脓，天亮就剩张人皮..."
窗外传来细密的刮擦声，像千万把锉刀在磨瓦片。王瘸子掀开窗缝，月光下的晒谷场泛起诡异的涟漪——成百上千只蝎子正从地底涌出，背甲上全生着人脸纹路。
"你们看！人脸...人脸在动！"李货郎的惨叫卡在喉咙里。最近那只蝎子背甲上，赫然浮现出张铁匠扭曲的五官。
老庙祝的铜铃铛突然自鸣，震得供桌上的神像裂开眼角："快封门窗！它们在找替身..."话音未落，梁上坠下团黑影。断了半截尾钩的母蝎伏在烛光里，腹部密密麻麻嵌着九颗人头状的卵囊。
"张铁匠...他婆娘...还有七个抬棺的..."王瘸子踉跄后退，断指处传来钻心剧痛。母蝎的螯钳突然暴长，钳口滴落的毒液在地面蚀出张人脸。
李货郎突然诡笑："你们不觉得...今晚雷声特别闷吗？"他撕开衣襟，胸口皮肤下凸起串蝎卵形状的鼓包。第一道惊雷劈下时，庙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抓挠声，混着男男女女的呜咽：
"借个身子...就借一宿..."
当林小满赶到用铜钱剑劈开雨幕时，玄猫正蹲在刘寡妇家的井沿舔爪。井底泛起的红光映得它鳞甲森森，额间阴阳鱼纹渗出缕缕青烟。
"先生小心！"老庙祝攥着断成两截的桃木剑，"那母蝎的卵囊会读人心窍，张铁匠就是着了道才......"
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传来铁链拖曳声。林小满的五阴钱在掌心转得发烫，钱孔里映出九年前场景：张铁匠的锻铁锤砸在陶瓮上的瞬间，百道黑气钻入围观村民的七窍。
"不是陶瓮。"林小满抓把井沿红土在鼻尖轻嗅，"这是钦天监锁妖坛的封泥，你们砸碎的是镇着蝎母的灵柩。"
井水突然沸腾，浮起层油亮的蝎蜕。玄猫猛地窜上槐树，树冠里簌簌落下十具空壳——正是半月前失踪的货郎们，每具人皮后背都裂开蝎尾状的豁口。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林小满咬破舌尖，混着五阴血的口水喷在井口。井壁霎时爬满金色咒文，正是钦天监《地煞镇妖箓》的拓本。暗处传来凄厉嘶鸣，井绳突然活过来似的缠住他脚踝，绳结处鼓起九颗人头状的肉瘤。
老庙祝的铜铃铛炸成碎片："小心幻象！"
林小满眼前忽现张铁匠的锻铁铺。炉火映着七个村民麻木的脸，他们正将自家孩童抱上砧板。锻锤落下的刹那，玄猫的虎爪拍在他后颈，剧痛撕开幻境——真实景象是井底伸出百条蝎尾，尾钩正对着他周身大穴。
"甲子锁妖，庚辰破煞！"林小满扯开衣襟，胸口阴阳鱼纹渗出金血。血珠落地成阵，井口浮现出钦天监失传的"九星缚魔局"。第一颗星位亮起时，井底传来甲壳爆裂声，蝎母的半截螯钳刺破水面，钳口夹着块青铜卦盘。
玄猫突然发出预警的低吼。林小满回头看见老庙祝瞳孔缩成针尖——他后颈衣领下，赫然蠕动着蝎尾状的肉芽。
"难怪镇妖坛会破。"林小满的铜钱剑抵住老庙祝咽喉，"用活人养煞做阵眼，你这庙祝当得称职。"
暴雨中传来骨骼错位声。老庙祝的脊梁弓成蝎背，道袍下钻出十条蝎腿："张铁匠那傻子真当我传他打铁术？他那柄锻锤...咳咳...可是专门用来破封的..."
话音未落，井中蝎母突然暴起。玄猫额间青光化作锁链缠住蝎尾，林小满趁机将五阴钱拍入卦盘凹槽。钦天监封印重启的刹那，整口井腾起紫火，将蝎母连带老庙祝烧成焦黑的卦象。
晨光刺破乌云时，井沿红土里钻出株嫩芽。林小满抹去卦盘上的焦灰，隐约可见"景泰七年监正司制"的铭文。玄猫忽然一爪拍碎嫩芽，底下露出半枚蝎卵——卵壳上的纹路，正与三十里外新坟的碑文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