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孝期满,京城的天空格外晴朗,湛蓝如洗,仿佛连上天都在为这一日作贺。
宫城内,钟鼓齐鸣,礼乐声声,庄严肃穆的气氛笼罩着整座皇城。
萧承璟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缓步踏上金銮殿前的玉阶。
殿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身着朝服,低头肃立。
礼官高声宣读即位诏书,声音洪亮而悠远,回荡在殿宇之间:“朕承天命,继先帝之志,改元‘乾元’,以昭天下,万象更新,国祚永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齐声高呼,声音如潮,震耳欲聋。
*
新帝登基,朝中百官最关心的莫过于乾元帝的后宫,此时正是安排自家女儿进宫的好机会。
毕竟枕边风的威力,从来没有人能够忽视。
因此文武百官的第一件事就是上谏帝王,广开后宫,绵延子嗣。
当今陛下后宫中的高位嫔妃不过一个林昭仪和前些日子封的救命恩人苏贵嫔。
林昭仪是林统领的妹妹,育有大公主,在帝王潜龙时期就伺候的。
只是这突然杀出来的苏贵嫔很是神秘。
也不知是哪一家的女儿,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乾元帝的旨意只写明是救命恩人,却并未过多透露其他信息。
如今帝王后宫中皇后之下两夫人,两贵嫔,各去其一。
如今后位空虚,大臣们都想去争一争,若成功,保不准就是下一个皇帝母族。
烈日炙烤着慈安宫的琉璃瓦,萧承璟指尖抚过青玉扳指,听着太后手中佛珠相撞的清脆声响。
“哀家昨夜梦见先帝了。”
太后忽然叹息,檀香在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他说瞧着咱们大公主孤零零的,总该有个弟弟妹妹作伴。”
萧承璟垂眸掩去讥诮,茶盏里碧螺春的倒影晃了晃,太后居然拿先帝来压他。
这己是本月第三次提起选秀。
萧承璟放下茶盏,指尖微微一顿,青瓷杯底与案几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母后说的是。”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隐隐透着一丝冷意,“只是前朝事忙......”
“再忙也要顾念子嗣!”
太后猛地提高了些声调,警示道,手中的佛珠哗啦啦摔在案几上,发出凌乱的声响。
她的脸色因激动而微微发红,目光首首盯着萧承璟,语气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你当哀家不知?你这些日子不是在乾坤殿批折子,就是在苏贵嫔的昭阳宫。”
这苏贵嫔当真是手段高明无比,被皇帝瞒得死死地,说是在养伤,连她也不得见。
殿内陡然陷入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窗外的蝉鸣声刺破窗纱,显得格外刺耳。
萧承璟缓缓抬眼,眸光平静却暗含刃刀,首首刺向太后。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让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
太后的脸色瞬间发白,手指紧紧扣住凤椅的扶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过于激烈。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语气稍稍缓和:“皇帝,哀家也是为你着想。”
“你的子嗣单薄,朝中大臣们早己议论纷纷。哀家身为太后,怎能不为你操心?”
萧承璟依旧沉默,手指轻轻着茶盏的边缘,动作缓慢而从容,似乎在压制着内心的烦躁。
自从先帝去世,他登基后,母后便越发想要扶持王家。
虽然她也确实是为他的子嗣担忧,但更多的是希望这个子嗣出自王家。
他忽而轻笑:“母后耳目通达,倒省得儿子亲自禀告。”
太后看着皇帝那双冷冽如霜的眼眸,心中猛然一紧,指尖微微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语气也放软了几分:“皇帝......哀家方才也是心急了些。太皇太后前些日来信,也很是担忧你的子嗣一事。”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皇帝波澜不惊的脸上,试图从他的神情中窥探出一丝情绪。
她想着皇帝总该顾忌太皇太后。
然而,萧承璟虽然神色温和可举止间却淡漠,仿佛她的话不过是耳旁风。
她缓缓坐回软榻上,手指轻轻着案几上的佛珠,语气变得柔和又暗含悲怜。
“哀家年纪大了,过些日子就要去紫京寺佛修,眼看着宫里子嗣单薄,心里总是放不下。大公主虽乖巧,可终究是个女儿家。”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帝王的神情。
萧承璟依旧站在原地,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太后抬眼看他,见他似乎有所缓后,目光中多了几分恳切,劝慰道:
“哀家知道前朝事务繁忙,你日理万机,可子嗣之事也是国本,马虎不得。”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更加温和。
“再过些日子就是哀家的圣寿节了,宫里也该热闹热闹。
“不如让吟雪那丫头进宫来陪陪哀家。”
太后的声音渐渐低缓,带着几分慈爱和期许。
她看着皇帝,眼中流露出几分恳求,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在为儿子的未来操心。
“吟雪那孩子你也知道,从小就懂事,从不让人操心。”
太后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
“她小时候还常跟着你一起读书,你那时还夸她聪慧。如今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进宫来陪哀家住些日子,也算是全了哀家的一桩心事。”
萧承璟依旧沉默,目光却微微闪动。
太后见状,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殿内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萧承璟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彷佛从来没有方才的锋芒:“母后既然这般说了,那便依母后的意思吧。”
太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她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好,好,哀家这就让人去安排。”
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蝉鸣声依旧刺耳。
太后缓缓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手指依旧着佛珠,眼中却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她这个儿子呀,表面温和可是要一触碰他的底线,便难以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