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们不能这样,你会后悔的,我去唤人。”
苏潋薏咬住下唇,似乎陷入某种难以挣扎的思绪。
门扉开合间雨幕倾泻而入,带着海棠的苦涩香气。
孙潇潇跌跌撞撞地冲回她的房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和着眼泪在脸上蜿蜒。
雨水尚未停歇,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听得人心烦,烛光映照着屋内女子苍白的脸色。
孙潇潇木然地坐在榻前,手指攥紧湿透的帕子,眼泪早己干涸,可心头的恨意却在不断翻涌。
她不愿相信萧秉淮会这样待她,可方才那一幕实在是深深地刻入了她的心口,教她如何不恨?
“是她......是苏潋薏。”
她喃喃低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若没有她,靖王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曾经是那样疼惜她,为她拒绝京中贵女的示好,向她承诺过,待他权势稳固,便亲自迎她入王府。
可如今呢?一切都变了,自从苏潋薏嫁入王府的那天。
她突然抓起梳妆台上的青花瓷瓶摔在地上,碎片西处飞溅。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擦了擦眼泪:“谁?”
“是奴婢。”百夏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珍珠步摇找来了。”
那是及笄那年萧秉淮赠的,他说“珍珠最衬潇潇”。此刻珠光却像扎进眼里的银针,刺得她抓起步摇想狠狠掷向镜面。
脑海中闪过皇后对她说的话。
“你和靖王两情相悦,本宫也是盼着你们能好好的,但是你这身份确实……”
随即她似乎遗憾的摇摇头,不再多言。
她之前以为皇后是可怜她,首到今日萧秉淮看到庄子上挖出的断箭的反应,她知道皇后那话对她不是随便说的。
想到这里,孙潇潇的手微微发抖。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孙潇潇坐在窗前,眼中满是纠结。
一旦答应皇后,被萧秉淮发现,他可能会怪她。
但为了他们......
不,是为了萧秉淮!她狠狠咬住嘴唇。他说她是他的唯一,她只是在守护他的诺言。
凭什么怪她?
孙潇潇死死盯着案上的烛火,眼底浮现出晦暗不明的光。
“送出去。”
她将写好的信递给百夏。
这边屋内只剩萧秉淮抓起案上酒壶仰头痛饮,琥珀液体顺着下颌流进衣襟。
织金帐幔缠住他腰间玉带,用力撕扯时,鎏金帐钩划破掌心,血珠滴在翻倒的砚台里,将残墨染成诡异的紫。
廊下铜铃在风雨中叮当乱响,他望着满地破碎的瓷片,忽然想起十年前他逃亡那夜。
也是这样的大雨,黑夜的静寂像是要吞没他整个人,他全力向前跑,却找不到出口。
酒壶摔在青砖上迸裂,飞溅的瓷片划破帷帐。
萧秉淮倒在冰冷地面,听着雨声渐弱,恍惚看见那抹月色身影缓缓向他走来。
恍惚间有栀子香漫过来,就像潇潇总簪在鬓边的那枝。
“别碰碎瓷......”他嘶声去捉那片月白衣角。
“潇潇,是你吗?你终于来了......我好怕,好痛......”他的话语中带着绝望与挣扎,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那人愣了愣,随即弯下身,柔声回应:“王爷,是我,别怕,我在这儿。”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似乎故意压低,显得低沉而柔软。
她跪坐在他身侧,冰凉指尖轻轻覆上他渗血的掌心。
萧秉淮只觉得浑身燥热,猛然用力将她一把拉过,动作有些急切,几乎将她扯入了怀抱。
她微微一愣,却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被他紧紧抱住。
窗外的雨丝如细密的银针,无声地编织着夜幕,雨滴轻轻敲打着窗棂,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花在雨夜中悄然绽放,花瓣被雨水滋润得愈发娇嫩,仿佛每一朵都在低语着,那窗外的花似乎将春意传递进来,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春华。
晨光穿透纱帐。
萧秉淮的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潮湿的温热。他下意识去勾枕边人垂落的青丝,却在触及那截莹白颈项的瞬间僵住了。
这不是潇潇。
“放肆!”
他猛地翻身将人压在榻上,五指骤然扣住那段纤细脖颈,锦被滑落间露出女子白晢的肌肤,那抹殷红刺得他瞳孔骤缩。
女子呛出破碎的呜咽,湿漉漉的睫毛扑簌着抖开,露出琥珀色的眸子。
“说!谁派你......”暴喝戛然而止。
她被迫仰起的脖颈下,一串褪色的红绳若隐若现,绳结上歪歪扭扭的金丝菊纹样忽地扎进眼底,那是母妃生前最爱的式样,只有承乾殿的旧人会打这种结。
“贞静贵妃......”女子突然哽咽出声,喉间震颤顺着他的掌心漫上来,“奴婢母亲给娘娘梳了一年头面。”
萧秉淮眼神冷执淡漠撒开手,没说信不信,随意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了仍在一旁。
他淡淡的威胁道:“若敢透露半字,本王就让人给你收尸。”
柳茗“扑通”一声跪下,眼中的泪一串串往外流。
哽咽着开口:“殿下放心,奴婢绝不外传一句”
“收拾东西,来本王身边伺候”
萧秉淮面无表情的吩咐。
“是。”
柳茗抹了一把泪,穿上衣服往外退去。
萧秉淮盯着案几上昨夜苏潋薏端来的参汤,青瓷碗边沿还凝固的参汤药渍。
“属下无能!”长青重重叩首,额角撞在青砖渗出血迹,“柳茗是拿着王妃的玉牌进来的,但......”
他喉结滚动咽下后半句,看着王爷指尖碾碎风干的残片。
萧秉淮突然嗅到异香,那是参汤里混着的曼陀罗气味。
雨后初晴,天空如同被洗涤过的蓝宝石,花朵们更加娇艳欲滴。
长廊尽头传来桃花被摧折的脆响,萧秉淮踏过满地残红时,忽然想起苏潋薏总爱将桃花种在院子,说喜欢桃花展开时娇艳的样子。
萧秉淮踹开院门时,正撞见苏潋薏将晒干的曼陀罗装进香囊,日光掠过她颈间红痕,那是昨夜他失控时咬出的印记。
“你就这么急着勾引本王?”
他掐住她手腕举到鼻尖,曼陀罗苦涩的味道混着她袖中桃花香甜的气息,“你倒舍得对本王用曼陀罗!”
苏潋薏忽然轻笑出声:“王爷既信不过我,何不查查昨夜孙氏送来的醒酒汤?”
她故意贴近他,“您猜那汤里除了葛花,可还多添了味什么?”
她望着萧秉淮嫌恶的仍开她的手,不听她只言片语,暴怒离开的样子。
苏潋薏腕骨发出轻微脆响,装着安神药的瓷瓶滚落草丛。
真是可笑得让她不禁感到一阵轻蔑,他居然如此自以为是,满脑子疑心和偏见。
他真的认为她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