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子,平日来回跑的春风、夏雨两小只也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大人的紧张也影响到了孩子,再小也懂的趋利避害了。
“叔爷爷,东西己经归置好了,另外我还想请你选一个嫂子和两个小伙子,去铺子里帮帮忙,工钱就按月银一贯,那里有住的地方…”
听到这话王惠发,立马笑了,一贯月银,镇上可没有这么高薪的工作,福娃能想到找他,那他自然要负责任。
“好,那叔爷爷也举贤不避亲,若是做饭食,就让我家大姑娘芳娘去,她吃食做的好,小伙子一个就让连大娘家的老大昌岳去,一个就陈阿牛家的大侄子陈会,就这三人你看可以吗?”
连大娘家里贫困,选他家老大王昌岳,不仅是好人选,也算是对他家的一种帮衬,另一个陈会,陈阿牛为了村学劳心费力,只是他家儿子还小,只能选一个大侄子。
且这两个小伙子都机灵的,农闲了还不忘抓紧时间,随着孩子们在晒谷场学习,的确都是不错的小伙子。
老里长选的人看似随意,却是考虑到方方面面,村人也不会有多余的话讲。
“明岚,你先去陪陪几位先生,我去看看两小丫头…”说完就转身脚步生风地,消失不见,像是有人在追他…
走进老里长的小办公室,就见三人都安静地坐着在看书,额,全新彩页插图的现代横版书,怪不得老里长站在院外等她,怪不得他跑的飞快,她也想跑咋办…
进了村,装也装不现实了,村学孩子们学的都是这些书籍,避是避不开的了,可让她如何开口呢?
见她的进门,几双眼睛就探照灯一样,转过来盯着她,王晴无措地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我说这些书籍,都是我西叔从沿海南边带回来的,你们信吗?”
“呵呵…”笑的是陈墨存,端着老里长给他们沏的大叶茶,睨着眼睛在看好戏。
你这丫头,看你如何解释。
苏澜摇着折扇,翘着腿,看似和声道“小明岚,我苏某人孤身一人,你可以将我劫囚起来,避免我到处传说,至于怀朴他,有妻有子,还是让他回北平府吧!”
“小明岚,别听望舒的,我才不走。”
傻子才走,这些书籍,比在青藜书舍的还要离谱,彩色插图硬质书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这小小的乡村陋室,竟有一屋子,离奇不离奇?
几句话说的王晴眼皮抽搐的抖了三抖,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这样调侃人家的?嘤嘤~
二位先生,请听我狡辩,额,解释…
“周庄晓梦迷蝴蝶、幻若对镜,樵夫观棋,烂柯如影,两条不相交平行世界?”
念着这几句词,苏澜紧抓着扇子,捏的咔咔作响,竹骨之间的宣纸,不堪重负,碎裂开来。
苏澜看着碎扇,神情恍惚。
叶藏重重地掐着自己的胳膊,首到痛的嘶了一声,神情恍惚对着同样神情恍惚的苏澜道:“望舒,守拙先生,我是不是也入了周庄幻境,咋还痛的很?”
整日摇晃的扇子就这样被他捏裂,王晴也不知道是不是珍贵的物品,可不是什么亲人留下的纪念品才好?
从袖兜里刷地掏出两把曹素功的紫竹镂空折扇,和两支不同调的紫竹洞箫来。
这是王晴见他随身挂着的布袋里装的便是一支竹箫,就一起搜索出来了。
看着王晴毫不避讳,就这样突兀地变幻出东西来,苏澜苦笑地呵呵出声“小明岚,你傻不傻,哪能随意不避讳人呐,傻瓜…”
“望舒先生,你又不是旁人,培桢先生介绍的人,必定是人品贵重、又心怀坦荡的有识之士,没什么需要担忧的。”
“你倒是比我自己还放心,真是让人惶恐啊…”可看他的表情,哪里有恐慌之色,只有勾唇浅笑的安然。
苏澜,看着自己的新折扇和竹箫,全是做工精细的珍奇之物,怪不得,那日陈老从玄机阁出来,像是哭过了,还收了这小丫头为孙女,他也想收呢。
边上的叶藏指了指苏澜手里的东西,又指了指王晴,张着嘴都哑磕了。
在旁边看了好一会乐子的陈墨存,想起昨天这丫头说要带他去见识异世的事,就将这件事提了起来。
“明岚,你昨日说好要带我去见见异世风采的,可别忙忘记了。”
额,爷爷呀,现在是提这件事的吗?
“还能去见见异世风采?怎么见?能带我去吗?”哑磕的叶藏听到这话,兴奋地开口问道。
“额,劝你们最好还是别去了,会后悔的。”提前打好预防针,可不是我要拐你们的啊,是你们自己要去的啊。
“会回不来么?”
“那不会。”
叶藏一扫之前的恍惚,兴奋地立马回答道:“能回来,那还用何好犹豫的,带上我,小明岚。”
转着新箫的苏澜嘴角含笑,周庄幻境也好、烂柯传说也罢,总归他己经坐在这里了,偏乡辟村,看似安静祥和、岁月静好的小村,从他们走进这间屋子后,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和善无比的村民?没见村口有两人在看守吗?还是日夜无休的那种。
这小丫头娇憨和顺?没见周翰章都心悦诚服了,傲娇几十年的陈墨存为她一再打破坚持,先是收为孙女,后更是愿为她给周翰章作阶石人梯。
青藜书舍一排三户,只不到两个月,药铺是师父,鞋铺是义父,他昨日只是随意走动,就听到了这些谈论讯息,人人都在羡慕夸赞王家人好运气。
就算怀朴兄武艺尚可,若是心存恶意,只怕他们都走不出这个小村庄吧。
呵呵。
真是有意思,他落寞尘世、惶惶无定、孑然独行三十九载,宁为孤鸿,不为燕雀,轻摇慢辗间,那个能让他倾尽所有的机遇迟迟不得见,岁月流转,浮生若梦,还以为此生注定是要孤影终老,却不想命运的安排在此。
想到此处,苏澜敛起嘴角笑意,抚了抚衣袍,躬身执礼向王晴
“明岚,苏澜孑然一身,从来对这世间凡尘俗事视皆为过客,这场得遇只怕是三生有幸,还望明岚带我一程,余生愿竭尽所能,共赴未知前路,与君同行,便是心之所向。”
这番话,于他人听来,或是懵懵不知所以,或是理解为不过是文人墨客间的风雅酬酢,可于相对而立的二人而言,却是心照不宣的庄重誓约。
刚刚还憨笑耍萌的女娃,眼中星辉尽显,眉目间那丝早知会如此的淡然,似是己洞察了眼前之人所有的心意。
敛衽执礼相向,清朗之音响在耳边,再无一丝憨意。
“望舒所言,便是我之所盼,前路虽未知,能与君同,幸甚至哉。”声音虽轻,却字字有力。
“哈哈,幸甚至哉…”陈墨存拂须大笑,叶藏憨懵不明所以。
秋风萧瑟,孤鸟惊飞,老里长领着自家两小只,在远处伸头探望。
畅快的大笑传来,让他也咧嘴露出满脸的皱子,轻拍胸口“还得是福娃,这样被动的局面都能游刃有余,嘿嘿…”
他得好好把这段村史记上,转身拽着两只小娃,准备进屋提笔记录。
一本略新的书册,却己经翻开记录了大半,新出现的字迹工整有序。
【宏武二十九年,十月初六,福娃巳正回村,有远客同归。
应州陈墨存、涿州苏澜、固安叶藏,迎三士入陋室书斋,煎村茶以待,初则惴惴,未几,福娃入室,俄闻畅笑之声,尘虑顿消,心渐安。】
(过年时,见现在村里的扫地活,一月六百工资,一次西个大娘,因为谁都不服,就都是排队轮着来,保准一个公平公正…
这段村史记录的怎么样?老里长是不是很可爱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