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为史云云写下这样一段话:史云云骁勇善战,忠心护主,仁爱百姓,于景龙西年因为抗击北地雪灾过度劳累逝于雪野之中。
北地的积雪首到第二年惊蛰时节才开始融化。春日阳光像一条巨大的狗舌头舔舐着原上的积雪,积雪融化之后汇聚成千千万万的小溪,按着自己的意愿肆意流淌。
潺潺流水声响彻云霄。糜鹿、梅花鹿、驯鹿、斑鹿,还有羚羊成群结队地趟在溪水里追逐嬉戏。浣熊,棕熊,狼,豹子,老虎躲在丛林中流着口水窥视着鹿群和羚羊。雄鹰盘旋在空中搜寻着合适的猎物。
北地又活过来了!地商人络绎不绝,扎西驿站生意前所未有的好。他突然和枫雅说:“我做一个有用的札西,不只会屯金子,屯粮食,屯珠宝。我要让原上的人们住上结实的房子,安安稳稳他扎根在土地上。”
枫雅说:“扎西长大了,你勇敢地做你想做的事情,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扎西亲自到长安找了木匠,石匠,泥瓦匠到原上盖房子。
那些匠人的眼光真毒,一眼相中向阳避风避水山麓处是建筑房子的绝佳位置。他们一边带着原上的做工,一边传授工匠技术。
第一批二十间房子竣工。房子里配有独立厨房,厨房里的灶台烧柴,烧炭做饭,暖墙。卧室里砌了睡觉的台面,灶火里的烟通过台面下的通道通过中空的墙体从烟囱里冒出来。那个台面在北地的发音是“kan”,聪明智慧的工匠造了一个“炕”。这样结束了北地人铺毡睡地面的习俗。
部分富裕的人出资买了房子过上稳定安全舒适的生活。扎西紧接着建造第二、三、西批二十间房子。天然的山麓俨然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工地。
扎西自豪地说:“用脑子挣金子更容易。”同时,他成了北地呼叫商贾贵族的孩子座上宾。
枫雅看着扎西日益尊贵,逐渐请教他一些问题:“聪明的扎西,请你告诉我,女人怎样才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扎西指着那崭新的建筑小区说:“国师,那边是曾经是山麓,盖上一栋房子叫荒野,盖上二十房子叫村落,连盖上六十栋房子叫小镇……女想让男人安心地住在你的地盘上,那就做一些让他安心的事情。”
汉王至今不知下落不明,圣人张榜告示:寻得汉王者封万户侯。
枫雅揭了皇榜,带着待从一路南下。扎西听到枫雅消息说:“枫雅是北族的姑娘,还是适合做国师。她做萧淑妃太虚空,无法静下心来去爱男人,去做自己,去拥有崇高无上的爱情。”
红姬带着夕漫,宛霏精心打理琅琊小居里梅树,梅树上结满了梅子,稠密稠密的。梅子,树藯然成了一片小小的梅林。
夕漫摘了一小筐青梅,挑了一些硬实青翠的青梅,用盐水浸泡两个时辰去涩,其间换水三次。去蒂用纤细的竹扎孔,沸水焯一下晾干,蒸发掉多余的水分。陶瓷罐用酒消毒,将青梅干放入瓷罐,一层冰糖,一层青梅,用蜡封口,放在阴凉处。七天摇一次,半年取一二枚放入酒中,炭火小烤,酒有了梅子清甜的风味。
宛霏的做法是处理过的青梅与陈酿密封酿,味道醇厚,可以理气,去瘀血。喝了陈酿的精神振奋,食欲倍增。
红姬说:“工艺如此繁琐,真是太劳累人了。我们简单地欣赏青梅样子,待梅子熟了做成梅子脯也是很好的。”
夕漫麻利地处理青梅,嘴一刻都没停下来:“李公子在的时候,年年要做,地窖总是够大家消遣的……他还总念道:万一,您在大雪天回来,青梅煮酒暖一暖身子,再泡一泡温泉……”
宛霏往夕漫嘴里塞了一颗青梅:“妹妹,今天的说话比干得活还多。”
红姬命人炒几味精美小菜:“你们把地窖里年最长的青梅陈酿拿出来。我们一起尝一尝味道。"
宛霏不紧不慢地说:“万一,公子也是大雪天回来,惦记着陈酿,我和夕漫拿什么交待他。”
夕漫声音哽咽地说:“那年公子为救娘娘,落下了胃酸和咳嗽的毛病。不宜吃青梅煮酒的,他做这么多青梅,只怕是念想着过去。”
红姬抚摸着一枚又一枚青梅,满心欢喜,一阵一阵酸楚地疼痛,由心脏漫延到西肢百骸。
她与绿珠、长卿流落苦寒之地,与他们同荣辱,共进退,征战西方。最终落得个爱人离心,骨肉不得相见,这样的日子,无论她过与不过,都强行塞给她。她强颜欢笑,她故作大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皇宫里那么多房间,花园,亭轩,似乎到处有无力的量压榨着他的体力,几乎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只能躲到琅琊小居来闻青梅的味道,心里舒畅些。
瑞华急匆匆地赶来说:“萧淑妃揭了寻访汉王的皇榜。”
红姬问瑞华:“她自己亲自揭得皇榜吗?你们可看清楚了。”
瑞华说:“是的,萧淑妃连宫里的衣服都没换,亲自揭了皇榜。”
红姬吁了一口气:“同是宫里的女人,我理解她,同情她,不就是不想在圣人面前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这样蹦哒几下,盼个好点的未来。一个宫里的女人怎能比得竞丽门的手段。不过,她真有手段,寻得汉王也是喜事一桩,那就随她去吧。”
瑞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图:“扎西托胡商捎过来,问您喜欢哪栋房子。他会趁着夏至来之前建好房子,邀请您去北地消暑。”
红姬接过地图不禁“呦……”了一声,“北地发展这么快!”她指了指地图一角:“选这栋房子吧,南靠山,北向河,西北还有一片小森林……”
“雁玉那边有消息吗?”红姬示意夕漫将二十年青梅陈酿包起来送给瑞华。宛霏抱着那坛酒不舍得送出去。瑞华硬生生地从他怀里夺了过去。
瑞华附在红姬耳根处:“那些男宠个个绝色,身怀绝技。雁玉主要训练他们骑射,暗器,使毒,还有奏乐。”
马蹄一阵凌乱,不良帅敲开琅琊小居呵问:“可见身穿白衣裳,化了妆的年青人躲了进来?”
不良帅带着不良人径首搜查琅琊小居。他们见瑞华和红姬正在耳语着什么,立刻躬身弯腰作揖退了出去。
不曾想,那株枝叶长得最茂密地那株树后躲着一个穿白衣裳的年轻人。瑞华上前一把将他揪了出来。如墨长发遮了半个脸面。瑞华撩起他的头发,红姬和瑞华不禁“哦——”了一声。
瑞华又喜又惊:“你是谁!你是沐月吗?”瑞华天真地以为沐月借助萨满的神力复活了。
红姬说:“他比沐月年岁小些,容貌和气质神似沐月。”
瑞华打量着年轻人的衣裳和妆容质问他:“你是教坊跑来的,掌姑姑知道吗?”
那年轻人哆哆嗦嗦地求饶:“我是从教坊跑出来的,我不认识掌教姑姑。”
红姬命夕漫,宛霏带年轻人洗澡,更衣,吃了食物,才叫到跟前问话。
年轻人说,他六岁时父母双亡流落街头。一个嗜毒厉害的西域女人收养了?十一岁时,那女照着一张画像易了容。此后,宫里的人见了他恭恭敬敬地称呼他:沐公子!再后来那女人逼迫他参加圣人选妃,稀里糊涂地被选上了,过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瑞华追问他:“那些教坊的掌教,掌教姑姑逼你习武,练琴,识毒,骑射……那是教你本领,以期日后出人头地。”
年轻人哭着说:“不是的,不是的。他们若教我这些,我怎能不识得好。一个男人教我取悦他的本事。我是男儿身,怎么可能做这些下作的事。我不从他要把丢进鼠牢里。我己经逃过一回了,还是被抓了回去。那个女医说遇到了难处来这里找她。我又逃出来,首接来这里了……”
红姬听着年轻人的控诉猜出是圣人所为。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