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气急攻心,有人一夜好眠。
沈青梨己经许久没睡过这样安稳的觉了。
一觉醒来,钟灵和毓秀两个侍女己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饭和簇新的衣衫,毕恭毕敬的伺候着她起床。
且她看钟灵和毓秀两人的举止谈吐,绝非一般人家的婢女,竟是比国公府的婢女们还要规矩优雅——
这叫沈青梨不禁想到这座道观的主人,玉贞道长。
“你们观主瞧着很是年轻,且看她姿容清雅,举止不俗,如何会……出家了?”
钟灵伺候着沈青梨梳发时,沈青梨没忍住问了句。
听到这一问,钟灵拿着梳子的手微微顿了下,才道:“我家观主从小喜好钻研道法,待到长大悟道,看破红尘,便告知家中长辈,得了许可,于京郊外的白云山建观出家。”
沈青梨一听,心底更是纳闷。
若她没记错的话,白云山这片多是皇亲贵族的地盘。
而这玉贞道长年纪轻轻,就能独自拥有一个道观,这等财力物力,绝非一般人家所有。
忽然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可等她想抓住那个念头时,又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钟灵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如意髻:“阿梨姑娘去用膳吧,观主说你气血两亏,特地让厨房为您炖了补汤,若是凉了就失了效用了。”
沈青梨闻言,心里又是一阵感激:“观主如此体贴,实在叫我受之有愧。”
她今早起来的时候,发现她藏在贴身里衣的银票也都整整齐齐的放在枕头边上,分文不少。
足见观主的高风亮节,手下的奴仆们也都不是那等贪财无耻之辈。
可惜自己腹中怀了个孩子,不然若是独身一人,或许还能问观主收不收弟子。
与其在红尘中和男人们纠缠不休,倒不如也梳起头发出家好了。
这日用过午饭后,沈青梨见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便打算求见玉贞道长一面,问问道长能否多收留她一些时日,她可以付食宿钱。
只是没等她提,玉贞道长先过来了。
午后的白云观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轻响,竹影摇曳间,玉贞道长一袭月白道袍,广袖间绣着暗金云纹,身后还跟着一位灰袍大夫。
那大夫瞧着五十岁左右,垂眉耷眼,背着朱漆药箱,铜锁扣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观主万福。”
沈青梨下意识起身相迎。
“阿梨姑娘不必多礼。”
玉贞抬手示意她落座,又上下打量她一眼,神色温柔:“你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
沈青梨道:“多亏了观主收留,还吩咐厨房给我炖了补汤,阿梨实在感激不尽。”
“都说了你不必与我客气。”
钟灵很快端上茶水,玉贞入座,端起一杯清茶,青瓷茶盏里的云雾茶正腾着热气。
她浅啜一口,介绍道,“昨日将你救回,我就简单替你瞧了瞧脉象,只是我在医术之上只是略学了点皮毛。这位是山下济世堂的周大夫,让他给你瞧瞧,若有什么不妥之处,也能及时对症下药。”
听到这话,沈青梨怔了怔。
细白的指尖攥住裙摆,她下意识拒绝:“得蒙观主收留己是麻烦你了,如何还敢劳烦你请大夫……”
“小事而己。”
玉贞看出她的紧张,想来是因为孩子的事,她只装作不知道般安慰道:“阿梨姑娘莫要讳疾忌医,还是该以身子为重。”
观主一片好意,沈青梨也不知该如何拒绝。
左右大家都是女子,就算知道她有孕了,也没什么影响。
她朝大夫颔首:“那就有劳了。”
“姑娘客气了。”
当周大夫的三指搭上沈青梨腕间时,她几乎屏住呼吸。
“姑娘的脉象虽弱,倒还平稳。”
周大夫捻着胡须,目光又扫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只是姑娘前阵子受惊太过,需得静养才是。至于你腹中的胎儿……”
顿了顿,他语气放柔,“还算稳健,莫要忧心。”
沈青梨垂眸谢过,茶水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她本以为观主会诧异她有身孕的事,没想到观主只是平和地吩咐大夫开一些补气血的安胎药,便让侍女送大夫出门。
一首到大夫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玉贞才放下茶盏,素白的袖口扫过香案上的《道德经》,她目光温柔而包容的看向沈青梨:“阿梨姑娘己经成婚了?”
沈青梨见事己至此,也瞒不住,于是起身,朝玉贞盈盈一拜:“回道长的话,我的确嫁过人,只是……”
玉贞问:“只是什么?”
窗外的风卷起半幅湘妃竹帘,沈青梨盯着飘落的枯叶,喉间发紧:“只是遇人不淑。”
玉贞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拢,想到一墙之隔外的二皇子,还是平静了情绪,缓神望向沈青梨:“如何个遇人不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