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城中,喧嚣之声四起,先前紧闭的百姓门户逐一开启。
“此乃何物?”一韩人疑惑发问。
“汝问吾,吾亦不识。”另一韩人拍肩回应,指向自已以示无奈。
“那韩书生何在?”韩人急切询问。
“韩书生!”走出家门的韩人在街上高声呼喊那人的名字。
“吾在此。”书生虚弱回应,声音几不可闻。
韩人闻声疾奔而来。“书生,尔何以至此?”韩人关切问道。
书生惨淡一笑。
“娘子言秦人侵至,道再不行乐,恐至地府无此机缘,娘子欲我七次,若非秦人大风呼骤起,我此刻或已长眠不起。”书生面色苍白如纸,虚弱之态尽显无遗。
“是也!夫君,我们亦需速行!”一韩妇急切言道。
被拉住衣袖的壮汉断然拒绝。“时至如此,岂能儿戏?城破在即,众人恐难幸免!”
“不必担心,武哥。”有人持文书示于书生,书生匆匆浏览劝降书后道。
“如何解读?”武哥询问。
“秦人……咳!”书生口干舌燥,似有千言万语却难以启齿。
“大郎!水来了,快饮!”书生娘子急捧一碗清水,喂其饮下。
“令娘!我等或可免于一死。”书生眼神渐亮,双颊泛红。
“速速道来,速速道来。”周遭数十人纷纷围拢,催促书生详述原委。
“此张书页乃秦人腾为劝降大王所书,眼下唯一之策便是祈望大王开城投降。”书生缓缓起身,语气平和而坚定。
“这……这,岂有可能?”一儒生模样的男子疑惑道。
“为何不可?”武哥面露不信,直视儒生。
“吾等韩王昏庸无能,偏爱观曲赏舞,见美姬更是……”儒生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你这人!怎可如此吊人胃口?急煞人也!”周遭街坊纷纷焦急催促。
“有辱斯文!夫子莫怪!”儒生抚胸闭目,祈愿道。
“快说啊!”催促声再起。
“更有甚者……会……”书生欲言又止。
“哎!你可是韩非?怎还结巴!”一婆子怒斥而出。
“粗鄙!粗鄙!岂能如此言谈?”儒生面红耳赤,情绪激动。
“粗你娘嘞!快些说!别把婆子我逼急了,老婆子一条埽便打死你!”婆子提扫把作势欲打,被街坊们急忙拦下。
“说!我说!阿婆莫急!莫急啊!”儒生被武哥拉开,抹去汗水,连忙回应。
“这韩王兴致所至时,便大发,遂冲进舞池,将心仪舞姬衣裳撕碎…,行…行那禽兽之举。”儒生满面通红,言语间透露着难以启齿的羞耻。
“若真如此,我韩国恐已难逃灭亡之运。”书生坐在墙角叹息道。
“为何?”有人不解问道。
“昏庸之主岂会甘愿亡国?此等荣华富贵……哎!若汝等拥有此等富贵岂能轻易舍弃?”书生悲观绝望之情溢于言表。
“果真如书生所言?”街坊们纷纷质疑。
“确是如此,回天乏术矣。”儒生悲哀叹道。
“不能如此啊!大王不愿降秦为何却要我们陪葬?我母尚在上党等我归家……老天何其不公啊!”一秀女痛哭失声倒地不起。
街上顿时哭声一片,悲戚之情溢于言表。
新郑王宫之畔,街市喧嚣。
“使臣尚未归来?”一官员在石灯柱旁焦急地询问。
“未归,且无飞信回报。”同袍回应。
“左右丞相早已进宫,可有消息传来?”身材高挑的官员问道。
“老夫一直在家中等候,遣管家在宫门留意,实无消息返回。”矮小官员答道。
“劝降书见否?”高挑官员再问。
“老夫院中已有四五张,怎会不知。”矮小官员答。
话音未落,一大群身着各色官服、贵族服饰的人匆匆赶来。
“诸位这是?”矮小官员问。
领头的老者高声说道:“进宫请命!为韩国求一线生机!”言罢急忙走进宫门。
“老夫便在此等候,身子骨乏了。”执政大夫倚着宫墙缓缓坐下,嘴里喃喃自语。
赵氏、张氏等贵族子弟皆在他眼前盘膝而坐。
段氏、公厘氏、侠氏等三大世族宗卿,更有下人提着食盒、菜肴,一一拿出,摆在地上。
“喝点暖暖身子。”段氏人说。
“也好。”侠氏老者接过酒爵。
“公厘主?一起?”段氏人邀请。
临旁的赵氏、张氏等六族之人见此情景,心中气愤不已。
“亡国灭种之危犹在,这群人竟还能如此淡然?”张良愤慨道。
“良也去吃些?”张良之父张平笑问。
“如此放浪,韩国怎能不亡!良劝父亲速作决定,趁秦军未破城前,走暗道而走,方能有一线生机。”张良劝道。
“哈哈!良方才言他们三族放浪,而你呢?胆小偷生,危难之际,你竟生弃国逃生之念?你与他们相比,你更可耻!”张平悲愤交加。
“父亲!”张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
“你回家去,带上你母亲一起,银钱带好,去吧!”张平将张良拉至一边,吩咐道。
“父亲?你这是作甚?”张良不解。
“哈哈!让诸位见笑了,我儿不懂事,罚他回家面壁思过,诸位海涵。”张平尴尬地送走张良。
“不妨事,你家孩儿年幼,未经战事,担心害怕是有的,不必介意。”贵族们纷纷附和回道。
宫内有侍从疾步而出,径直向张平趋近。
“相国,丞相有请!”侍从高声宣告。
“右丞相?请我?”张平面露讶异,疑惑地问道。
“正是!”侍从简短回答,不愿多言。
张平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他深知,韩王恐怕已经逃离了。
及至他步入韩王宫,只见韩王侍从已昏厥在地,另一人则跪倒在地,右丞相则立于大殿正中,正对韩王怒斥不已。
右丞相痛斥韩王弃城而逃,对其决策深感不满,认为此举乃懦弱之表现,不仅损及国家尊严,更可能动摇民心,致使局势愈发炎劣。
韩王之所以选择弃城而逃,或许旨在保存实力,避免更大损失,但在右丞相眼中,此等行为无异于放弃抵抗,丧失了作为君主的责任与担当。
右丞相之怒,亦映射出韩国统治阶层内部的分歧。面对强敌,是坚守抵抗抑或妥协退让,成为了争论之焦点。左丞相之责难,不仅是对韩王个人之不满,更是对韩国未来命运之深切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