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祁愿躺在时桉工作室二楼的那张小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迫不及待的问他:“你们俩抱了一下,然后怎么收场的?”
时桉擦完桌子、擦花瓶,从祁愿进门起手上动作就没停过,嘟囔着:“怎么收场的……就没收场呗。”
“啥意思?”祁愿没懂。
时桉说:“刚要说话,急诊那头又送过来一个急性脑梗,我饭都没吃上,他就被叫走了。”
“那……是挺尴尬的。”祁愿评价道。
然后又问:“所以,你就打算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了?”
时桉摇头:“不打算。”
“占了我的便宜,凭什么装没发生过。”
那个拥抱跟好兄弟之间,勾肩搭背那种拥抱可不一样。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抱。
要不是被患者叫走,他下一秒就要跟景淮南好好聊一聊了。
拖了这么多天,光说追追追的,也没什么进展,烦死人了。
以往都是他搞别人心态,天道好轮回,原来悬着没个确切结果的心情这么难受。
想到这,时桉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脸上傲娇的小表情给祁愿都看笑了:“啊?抱一下就占你便宜了,你俩玩的还挺纯情。”
不是纯情。
是成长环境或多或少对他有影响吧。
时桉对“爱情”这两个字是有着很好的道德要求水准的。
要么不谈,要么就光明正大的谈,一生只谈一次那种。
景淮南这工作吧,光明正大恐怕是不能了。
一生只谈一次,他得确认一下。
“你别在我这嗑一地的瓜子皮,赶紧回去上班。”
祁愿刚从外地回来,好不容易想偷会懒,还被赶着回去挣钱,叫苦连天道:“我就休半天,陪你说会话。”
时桉看他眼下明显的乌青,说:“那你就回家里去休息。我一会儿有客户,也顾不上你。”
“哎……”知道时桉是好心,但祁愿还是故意,动作很浮夸的叹了口气:“我的时宝,原来你心情不好都是让我陪你的,现在这是有了新人准备踢掉我这个旧人了是吧……”
“对。”时桉也故意逗他:“所以祁经理还是早日忘了我,专心去当牛马吧,你的钱和你的人我要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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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出来自已住的这两天晚上,睡不着时,时桉其实想了很多。
原来他总觉得,自已是一个极致的理想主义者,搞艺术的人,谁心里还没有一个属于自的的乌托邦呢?
可随着遇见一些事,一些人。
时桉现在的心境又变了一些。
也时常觉得,其实他拥有的,已经远比很多人多了很多。
知心的朋友,无条件支持他的父亲,和一个很好的……现在还不算男朋友的人。
人一旦自已想通,愿意走出那段灰色的情绪,便会释怀很多。
就像此刻。
站在现在的角度回望过去,他突然也会觉得,曾经的那些矫情其实还真就不算什么。
曾经很介意的,介意他爸要二胎的那种患得患失没有了。
曾经执着的,想要证明一份完整母爱的执拗也渐渐地被冲淡了。
日子总要往前走,星星看或者是看不见,它依然在宇宙中存在。
是该走出来了。
时桉在储物间里找出来几幅之前没完成的画,准备晚上带回家试着继续。
也准备晚上下班去找景淮南聊聊。
但还没等他去。
景淮南的电话倒是先打过来了:“时桉,我想跟你聊聊。”
想到一起去了。
时桉无声的笑了下,拖着长长的语调:“好啊。”
景淮南说:“今天要加班,如果我结束早的话,过去找你行吗?”
决定了就没什么扭捏的,时桉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点头:“今天客户的图差不多要做到十一点,你就算加班也可以过来找我。”
“好,我去工作室等你。”
“等会。”时桉喊住他:“我要吃车厘子,你来的时候顺便给我买过来。”
“地址我发你,只要那家的。”
这是还在生气之前让时桉天天买菜的事,借机报复呢。
小狐狸凶巴巴的伸出爪子尖,不轻不痒的在欺负它的人的手背上挠了一下。
不轻不痒的。
景淮南笑了下。
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带着微微的颗粒感,磁性悦耳:“好,给你买。”
客户到的时候,眼瞅着都八点了。
一个挺年轻,也挺……沧桑的小伙。
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耽误你休息。”
给时桉都逗笑了:“别介啊,这么客气我以为你打算不给钱呢。”
“给,当然给,加班1.5倍算钱就行。”
大厂打工人dna狠狠的动了一下。
时桉看他,说:“不用,我反正也是等人。”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二楼。
看见墙上的画,小伙子当场就停住了脚步。
转头问时桉:“这画跟一楼的装饰画,不太一样?”
时桉拿出pad给他确认一会要纹的线稿,抬眸:“嗯,一楼的是买的,二楼的是我自已随便画的。”
“看得出来?”
男生用力点头:“当然看得出来!我是做游戏原画师的。”
他双手竖起大拇指:“您自已画的太牛了。”
得,一说是自已画的,称呼都变了。
一下老了二十岁。
好久没被人夸画了,时桉有些不好意思:“行了,别看了,咱们抓紧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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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淮南到的时候,一楼留着灯,但没人。
二楼线圈机嗡嗡的响。
他拎着车厘子走到一楼洗手的区域,打开包装。
时桉指定的那家超市,水果都是洗好装盒的。
但不是亲手处理,景淮南总是不放心,一颗一颗,很细致的又洗了一遍。
洗到最后几颗的时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客户来的时候店里就只有时桉,猛地看见一楼站着个人,还吓了一跳。
回身问时桉:“老板,你朋友啊?”
时桉大半身子探出栏杆,看见是景淮南,悠悠然点头:“嗯,这是我们店里的田螺姑娘。”
“那你这个农夫倒是眉清目秀的。”景淮南抬眸看过来,皱了皱眉:“别站那,下来说,扒栏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