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不大,几十幅画半个小时就能逛完。
四人往外走的时候,后面一直沉默的李理,突然抬起头问时桉:“哥哥,刚才《鸢尾花》的照片,你可以发给我一张吗?”
“当然可以。”时桉加了李理的微信。
头像一出来,李理便凑到时桉的耳边,小声夸他:“哥哥,你骑摩托也好酷。”
时桉笑了笑,欣然接受这份赞美。
紧接着,李理又说:“等我长大了,病如果能治好的话,我也要骑着摩托去采风。”
时桉在他画夹上弹了一下,说:“你病当然会好的。”
两人说话间,电梯抵达了一楼。
进商场之前,外面都只是微微阴天,这会儿居然下起了雨夹雪。
刚才为了方便,他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的地上停车场,几百米的距离。就算小跑过去,也会把衣服打湿。
时桉转头,看着生病的李理,和洁癖的景淮南,提议:“你们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李理妈妈连连摇头:“真的不用了,麻烦你们这么久,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们打车回去,很方便的。”
“是的,谢谢哥哥,你们去吃饭吧。”李理主动开口。在他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来看画展前萦绕着的阴郁。
取而代之的是童真的笑容。
时桉垂眸看着,心想,也算是没白辛苦。
几个人在商场外的屋檐下躲雨。
时桉玩心起,手臂伸到屋檐外。没两秒,空中落下的雨雪,便在他指尖凝结出几滴晶莹的水珠。
李理看着时桉的动作,也想伸手去玩。但手臂悬空,会比静止时震颤的幅度更大。
李理抿了抿唇,紧紧抱着怀里的画夹,说:“哥哥,虽然今天下雨,但明天会是晴天的,对吧?”
“对。”时桉仰起头,闭上眼睛吸了口气:“现在的雨,淋不到未来的你。”
时桉说这话时,清透的嗓音,不似平常一样慵懒。而是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的微哑。
景淮南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刚好看见时桉睁开眼的瞬间。看似是在看空中的雪花,可眸底一片虚空。
跟刚才看入场券时的眼神,很像。
一样是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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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李理,时桉迫不及待的跟景淮南邀功:“景医生,你说,我今天算不算又帮了你一个忙。”
景淮南瞥了他一眼,说:“他不是我的病人。”
时桉耸了耸肩,耍赖道:“那我可不管啊。医者仁心,既然李理妈妈挂了你的号,你就得负责到底。”
景淮南垂眸,略显无奈:“你说算就算吧。”
时桉听后笑了:“这就对了。所以今天的饭你请,这可以吧。”
景淮南淡淡勾唇,点头:“可以,走吧。”
两人开车去到时桉提前预定好的餐厅,报了预定的手机号。
前台查询后,抱歉的说:“先生,你们超过预定时间一个小时,我们系统默认自动取消了。”
“什么意思?”时桉问:“就是预留的位置给别人了?”
服务生抱歉点头:“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时桉不死心,问:“等位要多久?”
服务生再表歉意:“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是预约制餐厅。”
“我预约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上面有写要求。”两人走出餐厅回到车里,时桉打开手机,重新搜索附近的餐厅。
嘴里嘟嘟囔囔:“只接受预约?星城餐饮行业这么膨胀吗?”
“附近三公里……全是烧烤和火锅。景淮南,烧烤火锅你能吃吗?”
“好一点的餐厅都在商业区……这个时间过去会不会没有停车位啊?”
时桉翻了几页,眼瞧着越来越没有耐心。
景淮南出声:“时桉。”
时桉抬头看过来,皱起的眉头没及时散开,问:“怎么了?”
景淮南指着车窗外的一家烧烤小龙虾店,问:“这家烧烤人就挺多的,要吃吗?”
时桉看了一眼,满脸震惊:“烧烤,你确定可以?”
景淮南微微颔首:“偶尔可以。”
不知道是因为,每天都是固定中午一起吃饭,胃习惯了。还是今天饿太久了。
餐送上来时,时桉居然没有很有食欲。
一边戴手套,一边揶揄:“景淮南,你说这个跟外卖有什么区别?”
景淮南瞥了眼锡纸上的肉串,客观的说:“没区别。”
时桉笑了:“那要不要发表一下回国后第一顿外卖感言。”
景淮南淡淡道:“值得纪念。”
店里人多,闹哄哄的。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雨夹雪慢慢变成了小雪,玻璃窗上挂着一层薄薄的霜寒。
“确实很值得纪念。”时桉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窗外和烧烤各拍了一张:“拍照留念。”
掏手机的时候带出来一张薄纸。
景淮南眼神示意时桉:“你东西掉了。”
“哦。”时桉弯腰捡起来,一看,是刚才画展的入场券。
随手放在手边。
不到半秒钟,又重新拿起来搓成了一团,用纸巾包裹住,丢远了些。
景淮南看着时桉这一系列的动作,半晌后开口:“快吃吧,凉了不好吃。”
“一起。”时桉说话的语调里,隐隐能听出来一丝低落的情绪。
景淮南眸色一深,本能想法便是,这样的情绪似乎不该出现在性子闹腾的时桉身上。
景淮南不吃小龙虾,时桉给自已点的是麻辣的。
鲜红的虾壳,辣味扑鼻。
在欧洲那几年他可是馋这个馋了好久。
时桉从盘子里挑出一只最大的,一剥一拧,一条完整的虾尾肉便被完美的分离出来。
“真是可惜,有的人居然嫌弃它脏,不吃。那只能我吃喽~”时桉伸长手臂,刻意把虾肉在景淮南眼下晃了一圈,才塞进嘴里。
“呕——”
小龙虾刚碰到舌尖,时桉便侧头,发出两声剧烈的干呕。
景淮南连忙起身:“怎么了?是不新鲜吗?”
身体好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反应了。时桉一时间没适应,泪花都从眼尾溢了出来。
干呕的动静不大不小,隔壁那桌的客人也纷纷地往这边看。
这么被围着看太丢人了。时桉抽了几张纸巾,捂在唇上,缓过来一些后,才回景淮南刚才的话:“不是,是我自已反胃。你往左边一点,帮我挡一下。”
景淮南侧了侧身,遮住周围那桌人的视线。
垂眸,见时桉红着眼尾,转身,招手叫来服务员:“麻烦帮我拿一杯温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