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南沉默了几秒,还是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妈。”
夏沐晴眸底闪过一抹异色:“好端端的道歉干什么?”
景淮南抿了抿唇,缓慢的开口:“关于我的性取向,让您失望了。”
“失望”这个词用的太重,景淮南这一句道歉,直接把夏沐晴的眼泪都激出来了。
夏沐晴立马仰起头,眨了眨眼,声音哽咽:“嗐,这有什么失望的。”
“现在社会进步得这么快,周围人包容度也高,没有人关心你的伴侣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喜欢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没有对错。”夏沐晴说。
景淮南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些什么,便被夏沐晴抬手打断:“妈妈先说完,你再说。”
夏沐晴深吸了一口气,缓过来了些,这才转身,重新看着自家儿子笑了笑,说:“哎呀,这么多年你都不谈恋爱,你都不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担心。每天都想着给你介绍几个优秀的孩子,让你们认识认识。”
景淮南怔了下,说:“现在工作太忙,确实没考虑。”
“也怕哪天我要是真谈了个男朋友,您接受不了。”
夏沐晴哼了一声,但声音愉悦:“我为什么不能接受?除了你的伴侣换了个性别,这跟我的计划也没有差别啊?”
景淮南从小就聪明又独立的孩子。又刚好那时候,是家里公司正是最忙的几年。
夏沐晴和景霆,缺席了景淮南十五岁之前的大部分成长。等他们事业终于稳定了,想要多陪伴陪伴孩子的时候,景淮南不知不觉中,早就长成了别的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优秀孩子。”
刚才的眼泪不是因为失望,更多的是骄傲和欣慰。
高兴儿子是如此的相信她,愿意跟她坦白。
桌上的饭菜眼看着要凉了,夏沐晴拿出手机:“我一会儿还有事,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回来一起把饭吃完。”
不想让夏沐晴误会,景淮南叹了口气,解释道:“妈,您真的想多了,我们俩不是你脑子里想象的那样的关系。”
夏沐晴敷衍点头:“好,我知道了。他叫什么?”
一看夏沐晴就没听进去,景淮南无奈答话:“时桉。”
夏沐晴说:“与时安反侧,自昔有经纶。好名字。”
景淮南解释:“是桉树的桉。”
夏沐晴一拍手:“桉树,顽强又有活力,也很不错。”
这头景淮南解释的精疲力尽,那边时桉刚一到进家门,就看见工作日、又是大中午的,他的亲爸时澜之,正坐在沙发上在等他。
听见开门声,时澜之侧头看过来,冷哼一声,又转过头重新把目光凝在手中的文件上。
刘嫂找借口过来,小声给时桉使眼色:“不高兴了。”
时桉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把车钥匙扔鞋柜上,换好鞋,凑过去问:“爸,大中午的,您不去公司在家干嘛呢?”
“别不是公司要黄了吧?”
时澜之把手中东西往茶几上用力一拍:“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呦,您这是哪的话。”时桉懒洋洋的歪坐在沙发扶手上,从茶几上拿了个石榴在手里扔着玩儿。
吊儿郎当的语气,和没正形的坐姿,看的时澜之胸口的火气噌噌的往脑门上窜。
时澜之白了时桉一眼,冷声:“我拿你当亲儿子,你是拿我当表爹呢。回国都一个多礼拜了吧,算上今天,我就一共见了你两面。”
时桉被逗的一笑,说:“这不是忙吗?”
“忙什么?”时澜之板着脸,看向时桉:“是忙你那个小破店?还是忙着追小姑娘呢?”
时桉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刘嫂,刘嫂偷偷的给他摆手,口型:我什么都没说。
“不用看刘嫂。”时澜之冷哼一声,沉声道:“那天下午你在厨房里弄的烟,晚上我回家了都能闻得见。”
时桉心虚的揉了揉鼻子,小声解释:“那次是失误,这不是第一次做菜,不太熟练吗……”
时澜之目光冷冷地在时桉脸停留了几秒,耐着性子问他:“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做了那么一堆东西,最后给谁送去了?”
时桉没说话。
时澜之加重语气:“我倒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不过有一点我先说好,你回来这半个月天天酒吧酒吧的,要是看上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可不行。”
时桉这次答的痛快:“不是。”一边说,还想到什么似的,一边暗戳戳的笑。
“不是?”时澜之摘下眼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时桉,担忧道:“真不是?”
时桉郑重保证:“真不是呢。”
时澜之试探的问:“多大?什么工作?”
“差不多同岁,医生。”
时澜之点头,语气软和了些:“医生可以,差不多同岁,那是规培呢,还是已经升主治了?”
时桉食指晃了晃,很是嘚瑟的语调说:“副主任,他——”
话没说完就被时澜之猛地踹了一脚:“副主任?!你这个差不多同岁,是跟我差不多同岁,是吧?”
“怪不得上赶着送饭,合着这是去吃软饭了。”时澜之气的还想再踹一脚。
被时桉反应很快的侧身躲开。多亏刚才他一条腿撑着地呢,不然按照时澜之这一脚的力度,能直接把他踹跪下。
时桉站直,气呼呼的说:“您说什么呢!是跟我同岁!”
“跟你同岁?医生?副主任?”时澜之冷笑一声:“多小众的关联词。”
父子俩呛呛起来也不是头一回了,刘嫂瞅准时机,端了两杯热茶送过去。
这已经是这个家里无形的默契了。时澜之不舍得训儿子,每次都借着刘嫂送水这个台阶下来。
时桉也明白,拿起被子吹了吹,一饮而尽:“总之您别操心了,人我还没追上呢。”
时澜之再气也没辙,缓了缓后,也跟着端起杯子,嗤了一声:“我看你是遇见骗子了。”
时桉起身就要走,时澜之呵斥道:“你有没有礼貌!我还没说完话呢。”
时桉原地站住,回身:“您说。”
时澜之把杯子用力往桌上一拍。
听见声音不对,看了眼茶杯,才发现这杯子是几年前时桉亲手给他画的。
拿起杯子四周看了一圈,确认没坏,才叹息道:“算了,骗就骗吧,骗点钱就得了,价钱好商量。你只要别把自已搭进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