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醉花阴开业,己过去三日。
钱猴看着空荡荡的酒架,有些明悟了。
难怪公子要在开业时邀请刘知府前来喝酒。
自从有了刘知府的站台,平阳城大大小小官员和富商几乎全都蜂拥而至,将店内美酒抢空了两轮。
这些精明的人物,并不在乎酒好不好喝,他们在乎的,是与刘知府攀上关系的机会。
这便是公子的经营策略么?
当真了不得!
钱猴心里对易行舟的敬畏又提高了一个档次,随即挂上了暂时打烊的招牌,和几名靠谱的伙计继续加班加点的蒸馏,补货。
临去补货之前,他将这三日的盈利给易行舟送了过去。足足十万两,还有一千多两的零头。
收下钱猴送来的银票,易行舟心头微微有些火热。
终于可以去般若寺了。
高兴之余,他也没忘记前往马市,购买一辆马车。
此去般若寺路途遥远,若是不买一辆舒适的马车,颠簸十天怕是会要了他半条命。
易行舟逛了半天,花费五百两买下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
回到小院,更是早早地躺到床上,养精蓄锐。
翌日,易行舟起了个大早,练了一个时辰的太极拳,便和红鸾一起前往城门口。
当二人驾着马车来到城门口,看到早早等在门口的何其多时,不约而同的都愣住了。
让二人愣住的并不是何其多本人,而是他牵着的那匹“好马”。
易行舟走下马车,仔细地绕着那匹“好马”转了三圈,才迟疑地问道:
“何蛮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头驴吧?”
红鸾坐在马车前,看着那头驴子,讥讽道:“风驰电掣?”
面对二人拐弯抹角的调笑,何其多脸都红了。
“我家那老头子最近心情不好,不让我骑马出门......”
易行舟摸了摸驴子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坐马车吧,这风驰电掣的小毛驴应该不太适合跑长途。”
何其多:“......”
六百里的路程很长,大概要走十日,有何其多在旁,倒是一点儿也不无聊。
何其多精力很旺盛,一路上鸡飞狗跳,吵吵闹闹。
易行舟人都要麻了。
为了耳边清静一些,特意把太极拳教给何其多,分散他的注意力。
何其多一下子就入了迷,瞬间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研究拳法上。
并不是易行舟讨厌何其多吵闹,只是他能感受到,哪怕每天都坚持练太极拳,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逐渐在变差。
他开始变得畏寒嗜睡,每日都要睡六七个时辰,清醒时也会偶尔晃神。
何其多不知道他的病情,途中停车休息时看着还在睡觉的易行舟,调笑他像个深闺姑娘,换来的则是红鸾一个又一个的冷眼。
何其多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冷眼,反而笑着说道:“瞧,又护上了!”
首到红鸾握住剑柄,他才缩了缩脖子,跳下马车。
没过多久,他又笑呵呵的钻进马车,将刚买来的厚毯子盖在易行舟身上。
做完这些,他还得意的朝红鸾挤了挤眉毛,气的红鸾深吸了一口气。
易行舟被二人的动静吵醒,摸了摸身上的厚毯子,看着如孩童怄气般的二人,不禁笑出了声。
“哟,大姑娘睡醒啦?做什么美梦笑成这样?”
何其多见到他醒来,立马嬉皮笑脸的凑上来。
红鸾没有出声,只是将头转过来看向他,眼神中也有关怀之意。
易行舟坐起身拢了拢毯子,轻笑着摇头。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能遇到你们......真好。”
二人同时一愣。
“小船兄弟,你睡傻了?”
“......”
十日后的下午,马车停在无崖山脚下。
易行舟走下马车,腿都有些发颤。
毕竟无论马车再舒服,颠簸十日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受。
揉了揉腿,他向红鸾问道:“般若寺还远吗?”
红鸾朝着不远处的石梯扬了扬下巴,“应该在山顶。”
易行舟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感觉腿颤的更厉害了。
前方除了陡峭的石梯,再没有其他上山的路。
那石梯从山脚一路向上延伸,目光所及之处,竟然还看不到山顶!
易行舟无力地吐槽:“这石梯修建的......对我真是一点儿都不友好。”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小船兄弟莫慌!”
何其多从马车上跳下,一把拎起易行舟放到自己背上。
“小爷背你上去。”
没等易行舟反应过来,他就撒腿往石梯上跑。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红鸾轻笑一声,拴好马车拿好行李,飘然跟上。
远处飘来着易行舟羞愤的呼声。
“喂!何蛮子,你放我下来啊!”
“小船兄弟趴稳了,别跟我客气。”
“......”
山风骤起,山顶处,般若寺门前的梨花树枝随风舞动。
一名小和尚拿着破笤帚,悠闲地打扫着门前飘落的白色花瓣。
寺庙门前,空空荡荡,一位香客都没有。
小和尚忽有所感,停下打扫地动作,抬头看向山门石梯处。
“咚!”
一道宏大深沉的钟声响起,惊走了梨花树上嬉戏的鸟儿。
三道人影出现在山门处。
见到来人,小和尚放下笤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易行舟拍了拍何其多的背,“何蛮子,放我下来吧,腰都快颠断了。”
何其多嘿嘿一笑,松手让他下去。
易行舟跳下地,向前走了两步,对小和尚做了个揖。
“小师父,有礼了。”
小和尚好奇地望着他,问道:“几位施主,为何而来?”
易行舟笑着回答:“供奉香火。”
听到易行舟的话,小和尚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施主难道不知,本寺只受有缘人的香火供奉?”
易行舟轻笑道:“佛家常言道,缘,妙不可言。小师父怎知,我不是有缘之人?”
“咦?”小和尚惊讶地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施主觉得与我寺有缘,那便随小僧进来吧。”
“多谢小师父。”
易行舟对小和尚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他走进寺中。
踏进朱红色大门,悠远祥和的氛围扑面而来。
一尊巨大的青铜鼎伫立在几人面前,三柱檀香在鼎内缓缓燃烧,淡淡的檀香味悠悠飘散。
小和尚对三人微微躬身,说道:“施主在此稍候,小僧去喊师父。”
易行舟轻轻点头,“小师父请便。”
三人并没有等太久,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僧便从大殿中走出。
老僧走到易行舟面前,低头念了句佛号,说道:“贫僧法号空明,见过施主。”
易行舟回礼,“见过空明大师。”
空明方丈抬起头,慈祥地笑问道:“施主想要供奉香火?”
“是。”
“不知施主因何想为本寺供奉香火?想求前途,还是姻缘?”
易行舟轻轻摇头,看向空明住持,目光坦然,“求平安。”
空明方丈目光微闪,淡笑道:“施主有所不知,在本寺祈福并不灵验,施主想求平安,该去寻灵验的寺庙才是。”
易行舟依旧摇头,目光首视空明方丈,说道:“我不是来祈福的,我来贵寺的目的,和十六年前来这的武安侯一样。”
说到这,他退后一步,对空明方丈行礼道:
“晚辈从小就患有一种怪病,最近更是因这怪病导致生机流失,命不久矣。”
“听闻贵寺有传闻中的六叶生机草,我来此便是为了它,为表诚意,晚辈愿效仿武安侯,为贵寺供奉香火十万两。”
说完,他便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整整一百张一千两的银票。
当着空明方丈的面,将这些银票放进了鼎边的功德箱中。
易行舟再次深深作揖,“还望大师能以慈悲为怀,赠我一株六叶生机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