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陆今安电话的时候,梁庭秋的车已经开到了小区门口。
电话接起,梁庭秋黏糊糊的问:“我的宝宝睡醒了?”
“嗯……”陆今安声音困倦中透着淡淡不易察觉的一丝不满,嘟囔着问梁庭秋:“你去哪了?”
梁庭秋说:“马上就进小区了。”
“你起床了就穿个衣服下来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卧室里窗帘没拉开,灰蒙蒙的。
昨天一夜体能消耗过大,陆今安整个人也犯懒,此时不想起床:“去哪儿啊?改天吧,今天太累了,我不想动。”
陆今安刚睡醒的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像是在撒娇,梁庭秋听的心口紧了紧,在亲自上楼把陆今安从床上抱下来、和安安静静等他自已下楼之间,犹豫了五秒钟。
艰难选择了后者。咳了咳说:“宝宝,有急事,你下来吧。咱们开车去,我保证不让你动。”他不能上去,一上去,说不定意志力不坚定,他们俩今天就都下不来了。
十分钟不到,陆今安穿着一件梁庭秋的外套,出现在了停车场。
可能是出来的太急,衣服扣子都只系了下面的两口,领口凉飕飕露在外面。
梁庭秋快步上前,把人搂在怀里,仔仔细细的给陆今安整理好衣襟和领口,皱了皱眉问:“外面还冷呢,你怎么穿着睡衣就下来了?”
陆今安掀了掀眼皮,看着梁庭秋问他:“你电话里不是说着急吗?”他想着反正外套一挡,里面穿什么别人也看不出来。
两人一起上车,梁庭秋给陆今安系好安全带后,开了暖风。
车里开着导航,陆今安探头瞄了一眼,目的地还挺近的。
——和平区公证处。
第一反应就是,梁庭秋要带他去做个人财产公证。
其实这件事儿梁庭秋已经提过不止一次了。
最初他还只是抱怨自已不懂理财,求助陆今安帮忙打理个人财产。
被拒绝了两次之后,梁庭秋又换了套说辞。委委屈屈的跟他抱怨,说陆今安之所以不花他的钱,就是想要把彼此分得清楚,方便以后随时抽身。
还说,一点羁绊都没有的日子,让人没有安全感。
当时梁庭秋提到“羁绊”这个词的时候,陆今安一瞬间确实是有些动摇的。
但斟酌再三,他还是没答应梁庭秋。
一是想让自已的爱情更纯粹一些。还有就是,他发自内心的觉得,钱在他们这段关系里,并不能证明什么。
梁庭秋家世好、赚的多,他不在意钱。而自已呢,物欲低,就更加不在意了。
既然双方都不看重物质,陆今安认为,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车缓缓按照电子音提示往前开。
陆今安叹了口气,偏头问梁庭秋:“我们这是要去公证处?”
梁庭秋点头,却没多说。
等车停到公证处门口。
梁庭秋才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动作很缓慢的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资料袋。
“这是什么?”陆今安问。
梁庭秋慢慢的打开文件袋,拿出一份律师拟好的协议,递到陆今安的手中。
——《意定监护》
陆今安伸手接过,看见页面上的四个大字,没懂,抬眸问梁庭秋:“意定监护?是什么意思?”
梁庭秋扶手箱上的五指用力握拳,手背上青筋暴突,缓缓开口:“意定监护,是指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可以自愿与他人协商,以书面形式确定其在自已丧失、或者部分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时,作为自已的监护人,履行监护职责。?”
梁庭秋语速很慢,每几个字便要停顿一下, 生怕不能解释清楚一般又用白话解释了一遍:“意思就是,从此,你将跟我父母一样,合法拥有我的医疗照护权、财产处置权等等。”
“协议是律师拟好的,我们进去公证后当即生效。我——”梁庭秋越说声音越抖,喉结颤了颤,彻底发不出声音了。
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陆今安,嘴角噙着笑。
只不过不是陆今安熟悉的那种慵懒的弧度。
梁庭秋自已可能感觉不出来,其实他整个身体此刻都在微微的发抖。
陆今安看着动容,抬起手,主动在梁庭秋手背上刮了下,又揉了揉,穿过他的指缝,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安抚道:“别紧张,你接着说,我在听。”
梁庭秋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件事儿我想了很久。”
“我想,我们与其去其他的国家,领一个我们国家并不承认的结婚证。意定监护是我能给你的,最切实的保障。”
两人在封闭的小小空间里坚定的对视。
陆今安的眼眶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但依旧笑着问梁庭秋:“什么保障?”
梁庭秋眼眶比他的还红,声音哽咽但语气坚定:“在手术室外为我签字的底气,和任何意外发生之时,合法继承我全部财产的保障。”
话说一半,被陆今安抬手捂住。陆今安脸别到一边,闷声说:“别说,不想听。”
“听吧。”梁庭秋苦笑一声,把陆今安捂在他嘴唇上的手拿下来,亲了亲:“听我说完。”
“小鹿还记得,新年的第二天我们在你值班室里,当时我说了什么吗?”
——“光阴漫长,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想陪你走到时间的尽头。”陆今安记得,每个字都记得。
梁庭秋看着陆今安,眼底的爱意藏都藏不住:“我想给小鹿一份心安。”
“男人嘛,总要说到做到的对吧。”梁庭秋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说好一辈子的。”
“我总得给你撑一辈子的腰,对吧?”
葱郁的大树遮天蔽日,车窗外,星点的光斑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洒在梁庭秋的侧脸上。
梁庭秋拉着陆今安的手,一起拿着那纸公证书,指尖控制不住的抖。
“所以,这就当是我的求婚,好不好。”
一滴水珠垂直落在纸页上,陆今安连忙抬手擦去。
挂在脸上的悬而未落的那几滴,被梁庭秋轻轻含住,抿进唇中:“咸的。”
梁庭秋拇指摁在陆今安的眼角上,另一手勾起陆今安的下巴:“怪我,这个求婚小鹿可能不满意。”
“满意。”陆今安睫毛颤了颤,忙说,一开口尾音都止不住的抖,迫切的反驳道:“我满意的。”
“满意就好”梁庭秋托着陆今安脑袋,让人靠在自已肩上,下巴在他头顶上蹭了蹭,轻声说:“我是这样想的,盛大的仪式之后补给你。之所以今天只有我们俩,我是怕大庭广众的,影响了你的判断。”
梁庭秋你声线温柔到能滴出水来:“我想要的是小鹿冷静思考的结果,而不是把你架在人前,逼迫你来接受我的安排。”
“一个公证书,一个我。是我的全部。”
“小鹿要不要跟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