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么久,还挺坐得住的。”
她匆匆一瞥自然没看见苗苗看的是小人书,突然感叹老二家也生了三个孩子,苗大之前小学留了好几次,最后田巧珍气得不让他上学了。
苗二现在勉强念着,这么看下来估计以后有出息的是苗苗。
“你爷可能没埋好,家里风水就兴女孩子。”
她突然过来又突然走了,除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最后在窗台上给苗苗放了10块钱,让她拿着当零花。
田巧珍把那张大团结对着灯看了一遍又一遍,“你妈中邪了?”
还以为是假钱呢。
毛二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别收?”
家里现在也不缺这10块钱。
除了建筑队毛二的木工活也逐渐在外头有了名声,现在风声也不像以前,大家过来找他都不需要偷偷摸摸。
田巧珍在生产点也稳定了,唯一让她发愁的是苗大那混小子。
以前为了逼大儿子念书,为了能给自己争口气,田巧珍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打到最后母子俩都无话可说,后来实在念不下去便让他回村。
可苗大又不肯老老实实在队里干活,田巧珍还想着让他在砖厂或者建筑队当个小工,过几年技术好了就能当大工了,再跟他爸学着做木工活。
可惜这小子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一样,啥也不肯听,现在在公社跟一群盲流子混在一起。
儿子大了想打也打不了,别说打了,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行,只要待在一个屋里苗大立马找借口走出去,气得田巧珍心口都疼。
“收,干嘛不收,本来就是欠我们家的,苗苗你拿着,赶紧花出去。”
苗苗拿到钱一脸欣喜,小人书早就不能满足她现在的阅读量,二麦姐之前给了她好些书,不过己经看的差不多了。
打算把钱攒着去市里买,上次大哥也给了她10块钱。
“苗二呢?”
苗二的初中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毕业,这小子天天跟他那不成器的大哥混在一起,田巧珍找不到人气得满屋骂。
“老娘上辈子造了孽才生了这两个化骨龙,生两块叉烧都比他们好!活生生要气死我才行!两个都要当盲流子,让他念书还不情愿!”
私底下偷偷做生意的人多了起来,有些人观念还没转变觉得是投机倒把,迟早有天进局子,田巧珍就是这个观念。
“……妈,大哥又不是没事干。”
“他能有什么事干?一堆盲流子!王家村那个走私的才过了多少年?老娘看他是皮痒了!”
苗苗吐吐舌头,觉得妈太担心了,公社那么多人偷偷做生意,要真抓投机倒把哪抓的过来?
“去年都恢复高考了,现在做生意也没管,说不定以后大家都能做生意。”
“你这死丫头就知道帮你哥说好话,今天肉都白给你吃了!”
骂了一会儿子又往院里看热闹,说起来也稀奇刘爱红怎么这么安静?
“我今天都看见杨琴英收拾东西了,估计马上就要去学校,刘爱红就这么安安静静等着?”
不太像她。
上次杨琴英给的红包把苗苗吓了一跳,后面又找借口还了回去,她最后只收了一半。
苗苗把钱夹到书里,“连壮壮都不哭了。”
何止是不哭,这孩子每天坐在门口哪也不去,半天不说一句话。
杨琴英学校离这儿坐火车要两天,她己经把时间压缩到极致,再不走就赶不上报道。
“壮壮过来。”
壮壮坐在门口当没听见,他一首坐在门口不曾离去,却也不肯看妈妈。
“妈妈明天下午要走了,你——对不起,记得妈妈之前嘱咐的话,每天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在柜子里给你留了一些吃的,你要拿不到找苗苗小姑帮你拿……”
“哇”
壮壮大声哭了出来,杨琴英擦掉眼泪狠下心,“我一定会走的,妈妈对不起你,以后不要想我照顾好自己。”
她自己的积蓄这几年花的差不多,只能去信用社把那张汇款单提了出来,除了在自己手里留下一些其他的杨琴英打算留给他。
壮壮哭得都打嗝了,到最后才愿意让她抱起来。
“妈妈……”
他哭了这么久,闹了这么久脾气,却从来没让妈妈不要走。
晚上死死揪着她身前的衣服,杨琴英一首睡不着,刚刚孩子哭的她差点都心软了,但好不容易才为自己找到机会从这里离开,她不会放弃的。
“对不起”
这几年好好长大。
刘爱红依旧找不到儿子,不知道这孩子躲哪去了,好几天没吃过饭身体哪受得了。
心里有预感杨琴英就要走了,听着夜风中传来孙子的哭声,骂了句心狠。
这女人是真心狠,以前对父母心狠,现在对儿子心狠。
不过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她去端铁饭碗了,自己儿子留在村里当老农民还得照顾孩子,想得美!
第二天一大早杨琴英起床去厨房做了早饭,喂壮壮吃完饭后在房间犹豫了许久,最终到旁边找田巧珍。
“婶子,能不能麻烦你以后替我看一眼壮壮?要他吃不上饭给他端一碗就行。”
还硬要给田巧珍塞钱,壮壮咬着唇站在旁边,田巧珍在心里叹气。
“多大点事,我知道了,把钱带回去吧,我会帮忙看着。”
“……谢谢婶子。”
隔壁的牛婶也同样答应下来,“只要你以后记着这孩子就行。”
外头有个出息的妈,没有陪伴也没关系,长大了路也好走。
“……我会的”
杨琴英把钱一分为三,一份放在家里,另一份给田巧珍了,她带的东西不多,跟从家里来这一样,除了两身衣服跟几本书啥也没带。
“妈妈”
壮壮好像也己经认命了一样,时时刻刻粘着她,眼睛里带着恳求,“……妈妈还回来。”
杨琴英没敢看他眼睛,“我会回来看你。”
得了一个保障他就己经开心不少,中午稻阳从外面回来。
“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