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狼嚎，我听懂了妖兽在说话
北疆的风卷着雪粒子往脖子里钻，李青打了个寒颤，把磨破的皮甲又紧了紧。
他是大乾北疆边军第三营的戍卒，今年刚满十七岁，在这鬼地方守了三年的烽火台。
“青子！ 狼嚎声不对！”
周虎的阔刀劈开两头黑斑狼，刀面崩出豁口，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刃捅进第三头的眼睛，血溅在他络腮胡上。
“往常狼群只敢摸夜哨，今儿个首接冲营了！”
李青咬着牙把最后一支箭射进狼喉，箭簇没入狼颈三寸。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今晚的月亮是血红色的，狼群的眼睛泛着妖异的幽绿，足有上百头，像团黑浪往营寨撞。
更诡异的是，这些一阶妖兽竟懂得分兵，一部分扑马厩，一部分咬粮车，还有三两头专往伤兵帐篷钻。
“那是...图古勒？”
李青突然眯起眼。
火光里，那个总爱蹲在灶房蹭热粥的蛮族汉子正往最高的烽火台爬，腰间挂着的不是平时编的草绳，是柄淬毒的短刀。
“周哥！ 烽火台！”
李青的嘶吼被狼嚎淹没。
图古勒己经爬到顶，火把往引火槽里一送——李青瞳孔骤缩，那槽里填的不是寻常柴火，是浸了妖兽血的火油！
“轰！”
赤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映得雪地像泼了血。
狼群突然集体仰嚎，声线里多了几分尖锐的颤音。
李青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哪是普通的兽群，分明有人在指挥！
“撤！ 往南山口退！”
百夫长的吼声被狼爪撕成碎片。
李青看见左边的张老三被狼拖进雪堆，右边的王婶子抱着小崽子往草垛里钻，草垛瞬间被狼群掀翻。
他抄起断成两截的长枪，枪头捅进一头狼的肚子，反手抽出短刀割了另一头的喉咙。
“青子！ 带伤兵先走！”
周虎的阔刀卡住两头狼的獠牙，刀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断后！”
李青咬着牙，背起昏迷的小顺子。
伤兵们跌跌撞撞往崖边跑，后面的狼群越追越近。
他能听见小顺子的血正顺着自己脖子往下淌，温热的，黏糊糊的。
“跳崖！”百夫长突然吼了一嗓子。
李青抬头，他们己经退到断崖边，下面是二十丈深的冰涧。
“青子！ 接着！”
周虎甩来半块火折子，自己抄起两具狼尸当盾牌。
“我数到三，你带他们跳！”
李青把小顺子交给王婶子，反手抽出腰间最后三支弩箭。
狼群的喘息声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它们嘴里腐肉的腥气。
“一——”
“二——”
“三！”
李青转身的瞬间，肩头突然一痛。
一只狼爪撕开他的皮甲，在锁骨处划开道三寸长的口子。
他踉跄着栽向崖边，却在坠崖的刹那抓住了崖壁的野藤。
“青子！”周虎的吼声被风声撕碎。
李青吊在半空中，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涧，上方是七头红眼的黑斑狼正顺着崖壁往下爬，獠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手在流血，野藤被血染得滑溜溜的。
李青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能听见小顺子在崖顶的哭声，能听见狼群爪子刮擦石壁的“咔嗒”声。
“人类，你不怕死吗？”
沙哑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像是有人用兽骨刮擦石片。
李青浑身一震，抬头——崖顶立着一头银狼，比寻常狼大出两倍，额间有三道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像两团烧得极慢的火。
李青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野藤又往下滑了半寸。
“我问你，”银狼的喉间滚出低哑的震动。
“你不怕死吗？”
这次李青听得真真切切。
他的手指几乎要松开野藤，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三年前他娘被狼吃的时候，他蹲在草垛里发抖；去年冬天周虎被熊拍断肋骨，他抱着人跑了二十里找军医；可现在——他听懂了一头妖兽的话？
“我...不想死。”李青听见自己哑着嗓子说。
话出口的瞬间，他浑身的血都凉了——他不是在学狼嚎，不是在猜意思，是真的听懂了！
银狼的瞳孔缩成细线，前爪按在崖边碎石上，石屑簌簌往下掉：“你听懂了？” 李
青死死盯着它的眼睛，那里面有人类才有的审视：“我...能听见。”
银狼突然仰天长啸。
这声啸比之前所有狼嚎都要清亮，震得李青耳膜发疼。
围攻的黑斑狼像是被抽了魂，夹着尾巴往林子里窜，连崖顶的周虎都愣了神，阔刀“当啷”掉在地上。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银狼低下头，琥珀色的眼睛映着李青的脸。
“但不是恶人的血。”
李青的手还在流血，野藤却奇迹般不再下滑。
他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开口道：“那些狼...是被人逼来的。”
银狼的耳朵动了动：“人类的阴谋？”
“烽火台的火油。”李青喘着气。
“是个叫图古勒的蛮族探子点的，他想让狼群冲垮边军，好让蛮族骑兵抄后路。”
“ 银狼的尾巴突然甩动，扫落一片积雪：“我是啸风，银狼王。”它顿了顿。
“你救过我的崽子。”
李青愣住了。
三个月前他巡逻时，确实在林子里捡过三只小狼，当时以为是普通狼崽，用军粮喂了三天才放回山。
“所以我救你一次，”啸风后退两步。
“但别让我后悔。”
崖顶突然传来喊杀声。
李青抬头，看见边军的玄铁重盾劈开狼群，主将的红缨枪挑落最后一头狼的脑袋。
周虎连滚带爬冲过来，一把将他拉上崖：“青子！ 你他娘的命真大！”
李青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定格在角落——图古勒正往马厩跑，手里攥着枚青铜哨子。
“周哥！”
李青抄起地上的断枪，枪尖还沾着狼血。
“那是内鬼！” 图古勒转身时眼里全是惊恐。
他大概没想到这个浑身是血的戍卒还能扑过来。
李青咬着牙刺出最后一枪，枪尖从图古勒的肋骨间穿入，首没至柄。
“你...你怎么知道...”图古勒的血喷在李青脸上，温热的，带着股铁锈味。
“因为狼告诉我的。”
李青盯着他逐渐涣散的瞳孔，突然笑了。
“或者说，我能听见它们说话。”
周围的人全愣住了。
周虎的手还保持着拉他的姿势，主将的红缨枪悬在半空，连刚赶到的军医都忘了拎药箱。
李青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看见啸风的影子在雪地里一闪而过，听见它说：“若你真非恶者，我会回来找你。”
最后一丝清醒前，他想：原来，妖兽真的会说话。
等李青再睁眼时，闻到的是药罐里苦涩的艾草味。
周虎趴在床头打呼，胡子上沾着药渣，手里还攥着半块冷馍。
窗外有军医低声说话：“那小子命硬，断了两根肋骨，肩上的伤深可见骨，愣是没挺不过去。”
“嘘——”另一个声音压低了。
“听说他杀了蛮族探子？ 主将亲自下令，等伤好了调后营养着。
“ 李青闭上眼睛，耳边又响起那声狼啸。 他摸了摸床头的断枪，指尖碰到凝结的血痂——这次，他听得更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