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的缝隙里，咀嚼声突然变成了指甲刮擦木板的锐响，像是有人在用指尖抠挖着什么。林默举着扳手的手臂开始发酸，掌心的汗顺着扳手纹路往下淌，滴在楼道的水泥地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咚！咚！咚！”
楼下传来急促的撞门声，紧接着是女生清亮却带着哭腔的喊叫：“有人吗？开门啊！”
林默浑身一震。这声音有点耳熟，像是住在对门的女孩，叫陈玥，高二学生，经常帮着给独自在家的小雅送零食。
他刚要应声，就听见楼下传来丧尸特有的嗬嗬声，混杂着木门被撞碎的脆响。林默咬了咬牙，冲卧室门的方向狠瞪一眼，转身往楼下跑——陈玥家就在二楼，刚才他上来时没注意那边的动静。
二楼楼梯口，陈玥正背靠着自家敞开的防盗门，手里紧攥着一把水果刀，刀刃上沾着片暗红的肉沫。她的校服裙子被撕开了道口子，露出的膝盖渗着血，面前站着个穿着她爸爸衬衫的丧尸，脖颈歪向一边，一只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正蹒跚着朝她扑来。
“陈玥！”林默低喝一声，举着扳手冲过去。
陈玥猛地回头，看见林默时眼睛瞬间红了，却没忘记侧身躲开丧尸的扑咬：“林叔叔！我爸妈……他们变成那样了！”
说话间，那丧尸己经转过身，空洞的眼睛盯住林默。林默屏住呼吸，等它扑过来的瞬间侧身躲开，反手一扳手砸在它后脑上。丧尸晃了晃，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跟我上来！”林默拉起陈玥的手腕就往三楼跑。陈玥的手很凉，指尖却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跑起来时膝盖打颤，却咬着牙没掉队。
刚到三楼门口，卧室里突然传来小雅压抑的哭声。林默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推开门就往卧室冲——刚才他光顾着下楼，竟忘了锁门！
卧室里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飘窗上的窗帘被扯到地上，小雅缩在墙角，而一个穿着快递服的丧尸正背对着门口，弓着身子朝她挪去，后颈上有个发黑的咬痕，显然是被感染的。
“放开我女儿！”林默嘶吼着扑过去，扳手狠狠砸在丧尸背上。
丧尸踉跄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它的半边脸己经烂了，露出牙齿的牙龈血肉模糊，看见林默时，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吼，转而朝他扑来。陈玥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的水果刀猛地扎进丧尸的眼眶，刀柄几乎整个没入。
丧尸的动作骤然停滞，抽搐了两下便倒在地上。陈玥拔出刀，手一抖，水果刀“当啷”掉在地上，她盯着自己沾血的手，突然蹲下身干呕起来。
林默顾不上她，冲过去将小雅搂进怀里。女儿的小脸惨白，眼睛却死死盯着卧室门口，林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苏晴正站在那里，围裙上沾着点点血迹，手里还攥着锅铲，眼神茫然地看着他们，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妈妈！”小雅挣扎着想扑过去，被林默死死按住。
他看清了，苏晴的左臂上有两个清晰的牙印，伤口周围的皮肤己经泛出青黑色。刚才那咀嚼声……原来不是丧尸，是她在强忍着痛苦咬自己的手臂？
“阿默……带小雅走……”苏晴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她举起锅铲，不是朝他们，而是狠狠砸向自己的太阳穴，“快……”
“不要！”林默的声音哽咽了。
苏晴的眼神突然变得浑浊，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喉咙里溢出嗬嗬声。但她最后看过来的一眼，分明带着恳求。陈玥猛地拽住林默的胳膊，将他往门口拖：“林叔叔！她快不行了！小雅还在这！”
苏晴朝他们扑过来的瞬间，陈玥反手关上了卧室门。门板被撞得剧烈晃动，苏晴的指甲在外头疯狂抓挠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妈妈！”小雅的哭声撕心裂肺。
陈玥咬着牙，拉着林默往楼梯口退：“楼下还有两个没处理干净，我们从消防通道走！”她的声音还在发颤，却比林默镇定得多，“我刚才看见楼下车库有辆电动车，能开！”
林默抱着哭得几乎晕厥的小雅，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听着里面逐渐微弱的抓挠声，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陈玥己经跑到楼梯拐角，回头冲他喊：“林叔叔！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最后看了眼那扇门，转身跟着陈玥往楼下跑。经过二楼时，陈玥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塞进校服口袋，又从自家门口拖过一个沉重的鞋柜，死死抵在楼梯口——刚才被她捅死的丧尸还躺在那里，一只手仍保持着前伸的姿势。
“消防通道在那边！”陈玥指着楼道尽头的铁门，声音里带着喘息，“我爸以前教过我怎么撬锁……”
林默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怀里的小雅渐渐不哭了，只是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上，小小的身体还在不住发抖。陈玥跑在前面，校服裙摆上的血迹蹭在墙壁上，留下一串断续的红痕。
消防通道的铁门果然锁着。陈玥从口袋里摸出根发夹，三两下就把锁芯捅开了，动作熟练得不像个高中生。“我爸是修锁的。”她喘着气解释，拉开门时，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门外的天色己经彻底黑透，只有远处传来零星的火光，映亮了低空的浓烟。陈玥指了指不远处的车库入口：“车就在里面，我刚才躲进去过，只有一个……东西被我锁在工具箱里了。”
林默抱着小雅跟在她身后，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和远处隐约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进行曲。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儿，又瞥了眼跑在前面的陈玥——这个平时总带着腼腆笑容的女孩，此刻背影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韧劲。
或许，他们能活下去。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车库里突然响起的电动车警报声，惊得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