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本想推辞,但老天不许,那雨水跟拿脸盆往他身上跟泼一样,又大又急。
没办法,老赵最终还是提着竹篓往转移到了周陆野身边。
此时周陆野往杂物间扫了眼,发现那屋顶虽然破,但有些地方是连在一起的,正好在那儿形成了一块能遮雨的地方。
确定沈知知不会被淋湿,他才在老赵坐好后,重新收回视线。
坐在稻草上的老赵,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多谢了啊,小伙子,你这伤口草药还多不多,不多的话,我背篓里应该还有些,我是村里的唯一医生,山上就是为了采些草药的。”
“不用,我这儿够用的,而且您本来就采药不方便,我在这儿随时都能采。”
见他推辞,老赵也不再坚持,又把放在背篓上的手放了回去。
“你应该不是附近省份的人吧?怎么突然跑到我们村这儿来?”
老赵年轻时,是个喜欢到处游历的人。
钱没赚到多少,但走的地儿多,见识也不少,从周陆野说话上,他基本己经断定他生长的省份肯定距离这儿不近。
周陆野剑眉微挑:“您怎么知道?”
“你这口音像京市那边的。”
“原来是这样,我确实是京市那边长大的,来这边有点事儿。”
老赵点点头,也不往下打听人家隐私。
反正也是闲聊,人家不愿多说,自然是不想告知外人,多问等于讨人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最后聊到收徒上。
老赵叹了口气:“眼下倒是有个娃娃适合继承我的衣钵,但她志向远大,想考第二军医大学,我也不好开口让她继承我这堆破烂不是。”
“更何况,那确实是个好苗子,她每回借口帮我打扫房子,偷摸看我那些疑难杂症的书籍时,样子像极了我当年偷看我师父笔记时的样子,哈哈……”
说到此处,老赵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我都知道,只是没戳穿而己,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正大光明让她看,她不一定有兴趣,但这种偷偷摸摸的时候,搞不好学的更好更快。”
老赵边说边笑,周陆野也跟着笑了起来。
脑海里不停闪过沈七月那张脸,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在人家家里当“小偷”偷看人书时贼兮兮的模样,肯定很好玩。
眼睛下意识往杂物间扫了下。
不知道那边的沈七月听到这番话是什么模样。
应该己经像只小兔子,急得跳脚了吧。
“不过啊,她说她要考第二军医大学时,我还是很欣慰的,她学习好,对医学又有一定天分,日后若是能进入更高的学府,学到更多的本事,那也算是造福乡亲们了。”
“那您的衣钵无人继承,不会觉得可惜吗?”
“无人继承就无人继承吧,我总不能为自己那点自私,就折断一个孩子的翅膀吧,更何况她有更高更远的志向,我是为她感到高兴,感到光荣的。”
老赵也曾是个志向远大的人,若不是一场泥石流让他家庭遭遇巨大变故,他也不至于至今选择孤苦一人。
他这番话让周陆野沉默了。
他很少在如今的村民身上感受如此炙热的情感,对梦想的情感。
哪怕他己快到古稀之年,但依旧对曾经的梦有着执着和热忱。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雨才停。
一停,老赵便立马起了身。
“小伙子,我不能在这儿多留了,不然待会儿更难下山。”
“好,您下山注意些,这是我白天顺手做的拐杖,您先拿去用。”
他将白天为了避免牵扯到伤口,做的临时拐杖递给老赵。
老赵忙推辞道:“那不行,你身上有伤,这东西你比我更需要。”
“您别跟我客气,这地儿到处都是树,我随便再做一根就行了,倒是您,下山路滑,不撑着点,摔着了更不得了。”
他将拐杖硬塞到老赵手里。
老赵盛情难却,只能点头收下:“那就多谢小伙子了。”
“您太客气了。”
目送老赵出门,确定他走远,他才敢对着杂物间的方向出声。
“人走了,出来吧。”
此时粥也煮的差不多了,幸亏沈七月搭灶时,是在靠里面,火没有被雨水溅到。
当时老赵还问他怎么会有玉米碴子,还有锅,他说是路过的村民过来歇脚,见他可怜,就给他在这里找了个瓷瓦罐,又给了他一点玉米碴子,免得让他饿肚子。
这事儿老赵是信的,毕竟有时候村民想走近路,就会背着从街上买来的粮食从这里走。
会在这屋歇脚也正常,就像他,遇到这种天气,第一想法就是在这里歇脚。
他用树枝轻轻搅了搅粥,又尝了一口,虽然不太好吃,但也能吃。
确定熟了后,放下树枝,发现里面的人依旧没动静。
“沈七月……”
他又叫了声,发现依旧没声响。
担心她有事,周陆野撑着墙,慢慢站起来,往杂物间走。
走进去一看,发现她竟然窝在最角落的地方睡着了。
人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腿,脑袋靠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呼吸均匀。
睫毛如蝶翼一样静静地垂着,火光通过坏掉的墙壁透过来,在她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几缕头发被风吹到她唇边,他撑着墙壁慢慢弯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将那几缕发丝从她嘴边勾开。
可能是梦到不好的事,从他进来到现在,她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一首微蹙着,和白日里动不动就跟他咋呼的沈七月截然不同。
周陆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重新低声唤她:“沈七月,醒醒,你该回家了。”
之前她就说要赶紧回去,现在耽搁这么久,也不知道她家里会不会着急?
“沈七月,沈七月……”
见她不醒,周陆野只能伸手戳了戳她的脸。
稍稍一碰,沈知知就睁了眼。
睡眼朦胧下的她,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像只刚睡醒的猫,可爱又让人忍不住想抚摸。
“你该回家了。”
本来还处在朦朦胧胧中的沈知知,一听这话,眼睛唰的一下就睁大了。
“我睡了多久?”
“半个小时左右吧。”
“啊?这么久?完了完了。”
起身就往门外冲,周陆野想提醒她路滑慢点,她根本听不见。
等急急忙忙回去,发现家里灯都熄了。
她小心翼翼,摸黑随便冲了个澡,就准备去小房间睡觉。
“死丫头,去哪儿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