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点热意,御膳房新酿的枇杷蜜香得张扬,顺着宫墙的缝隙飘满半座宫。灵溪阁的廊下爬满了牵牛花,紫莹莹的开得热闹。林晚正斜倚在美人靠上翻话本,指尖还沾着点刚剥的荔枝汁。
“赵公主,御膳房新酿的枇杷蜜,特来孝敬您尝尝。”小太监捧着个描金蜜罐,笑得一脸殷勤。
林晚掀起眼皮扫了眼,目光在蜜罐标签上的“桂花”二字顿了顿,忽然“呀”一声跳起来,话本“啪”地掉在地上。她几步冲到小太监面前,劈手就抢过蜜罐,塞回他怀里时还用力推了一把:“这蜜里加了桂花!你没长眼吗?”
她瞪着眼睛,声音又急又冲,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姐姐对桂花过敏,沾一点就起疹子,你们是想害她是不是?赶紧拿走!换罐纯枇杷蜜来,少放糖,我姐姐不爱吃太甜的!”
路过的张嬷嬷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手里的针线筐都差点掉了,讪讪地劝:“林小姐息怒,小太监也是按吩咐办事……”
“按谁的吩咐?”林晚梗着脖子,半点不让步,“他是沈辞母亲宫里的人,谁知道这蜜里藏没藏别的东西?出了事你担着?” 她叉着腰,把“骄纵”二字演得活灵活现,连赵灵阳都觉得她今天脾气格外冲。
小太监被她吓得脸发白,抱着蜜罐连连点头:“是是是,奴才这就去换,这就去换!” 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差点撞上回廊的柱子。
赵灵阳捡起地上的话本,拉了拉林晚的袖子:“你别对下人这么凶,许是他们忘了我过敏……”
“忘了?”林晚哼了声,从袖中摸出颗话梅糖,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宫里的人最会记这些,哪会真忘?定是有人故意的。” 她嚼着颗荔枝,语气里带着点不屑,“沈辞母亲向来跟你不对付,指不定是她想给你使绊子。”
话梅的酸甜在舌尖散开,赵灵阳看着林晚气鼓鼓的侧脸,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不管林晚脾气多冲,总归是护着她的。
而远处的回廊下,沈辞正站在紫藤架后,把这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对身边的心腹暗卫淡淡道:“果然是被太傅宠坏的性子,一点小事就炸毛,半点城府都没有。”
暗卫低声道:“那枇杷蜜……”
“不必查了。”沈辞挥了挥手,嘴角勾起抹不以为意的笑,“母亲确实让小太监加了点桂花,不过是想让赵灵阳出点小洋相,没别的意思。倒是这林晚,看着张牙舞爪,实则蠢得很,连‘借刀杀人’都看不出来。”
他彻底放下了对林晚的警惕。在他看来,这个太傅之女不过是只护食的小兽,看着厉害,实则没什么真本事,翻不出什么大浪。
“走吧,”沈辞转身往书房走,“户部侍郎的密信该到了,江南的盐商最近不安分,得盯紧些。” 比起一个只会发脾气的贵女,显然漕运和盐商更值得他费心。
灵溪阁的廊下,林晚看着沈辞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脸上的“怒意”慢慢淡了下去。她对赵灵阳眨了眨眼,从话本里抽出张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枇杷蜜加桂花,沈母授意”,是青禾刚塞给她的。
“演得怎么样?”林晚得意地挑挑眉,“是不是很像被宠坏的草包?”
赵灵阳被她逗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像,太像了,连张嬷嬷都被你唬住了。” 她看着林晚眼里的狡黠,忽然觉得,自家妹妹这“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林晚笑着拍开她的手,又塞了颗话梅糖进她嘴里:“甜吧?比那加了料的枇杷蜜好吃多了。” 阳光穿过牵牛花的藤蔓,在她们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暖融融的,像极了此刻安稳的心境。
她知道,沈辞的戒心一旦放下,就是收网的最好时机。而现在,鱼儿己经慢慢游进了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