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的赏花宴设在御花园的揽月亭，亭外的桃花开得如云似霞，风一吹就落得满身粉。荣安郡主端着杯酒，袅袅婷婷地走到赵灵阳面前，青瓷杯里的酒泛着琥珀光，还飘着几片干桂花。
“灵阳妹妹，”荣安郡主笑得娇俏，眼里却藏着点算计，“尝尝这个，是江南新贡的桂花酿，甜丝丝的，最合咱们女儿家的口味。”
她递酒杯的动作很自然，指尖却悄悄在杯沿抹了下——那里沾着点特制的香料粉，是赵灵阳碰了就会起红疹的那种。
赵灵阳刚要伸手去接，就被一道身影捷足先登。
“这酒闻着就甜，”林晚一把夺过酒杯，仰头就灌了大半，喉结滚动得飞快，放下杯子时还抹了把嘴，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下颌，看着有点狼狈，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我替姐姐尝尝！嗯，是挺甜的，就是度数太低，像糖水。”
她转向荣安郡主，脸上堆着假笑：“郡主下次有好酒，首接让人送到晚晴轩就行，别累着我姐姐。她身子娇，哪像我，喝两坛都没事。”
荣安郡主的脸“唰”地白了，捏着空酒杯的手指紧得发白。她本想借这杯酒让赵灵阳出丑，没料到会被林晚这“横插一脚”搅黄，还落得个“刁难公主”的嫌疑。
“林小姐真是……豪爽。”她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转身就走，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看着荣安郡主气冲冲的背影，赵灵阳拉了拉林晚的袖子，语气里带着点担忧：“你喝那么急做什么？万一醉了怎么办？”
“醉了才好，”林晚打了个酒嗝（其实是装的），故意晃了晃身子，“正好睡一觉，省得看某些人的嘴脸。” 她凑近赵灵阳，压低声音，“那酒里加了香料，你没闻出来？荣安郡主没安好心。”
赵灵阳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对香料过敏的毛病，后背顿时沁出层冷汗。她看着林晚“微红”的脸颊（其实是用胭脂抹的），心里忽然暖暖的，又有点酸涩：“你明知道有问题，还……”
“还什么？”林晚打断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难不成看着你接过来？本小姐可没那么傻。” 她嘴上说得骄纵，眼神却很认真，“以后离荣安郡主远点，她跟沈辞走得近，没什么好心思。”
赵灵阳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扶稳了林晚“摇晃”的身子。风吹过桃花林，落了她们满身花瓣，粉白的颜色沾在林晚的发间，像撒了把碎星子。
她忽然觉得，有林晚在身边，好像再暗的暗流都没那么可怕了。以前总觉得宫里的日子像走钢丝，步步都要小心，可自从林晚来了，她心里踏实了不少——知道有人会记得她的过敏，会挡掉不怀好意的酒，会在她迷茫时拉她一把。
宴席散后，赵灵阳扶着“醉醺醺”的林晚往回走。路过太液池时，林晚忽然停下脚步，借着“醉意”在她耳边说：“姐姐，以后不管谁递东西给你，先让侍女试试，别自己碰，知道吗？”
赵灵阳心里一紧，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林晚这才满意地笑了，脚步却稳了不少——戏演得差不多了，该让赵灵阳自己多留个心眼了。
而不远处的假山后，沈辞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手里的折扇握得死紧。荣安郡主的小动作他知道，本想坐视不理，看看林晚会不会出手，没想到她护得这么明显，这么……不留余地。
“沈公子，”身后的随从低声道，“林小姐对赵公主，是不是太过上心了？”
沈辞没说话，只是望着那两道渐渐远去的身影，首到被桃花林遮住。他忽然觉得，林晚就像株爬藤，悄无声息地缠上了赵灵阳，把她护在自己的阴影里，连一丝风都不肯让吹进去。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折扇“唰”地打开，遮住了眼底的冷光。看来，得让荣安郡主再“热闹”些了——有时候，火烧得旺了，才能看清藤下藏着什么。
太液池的水映着桃花的影子，粉得像团雾。赵灵阳扶着林晚，忽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格外暖和，连风里都带着点甜意——或许，是因为身边多了个愿意护着她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