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歌舞正到兴头上，琵琶声珠落玉盘，殿角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满室暖融融的。林晚缩在角落的席位上，面前的青瓷碗里盛着甜酪，她却没什么胃口，只盯着席间的动静。
忽然，一个穿着从六品官服的小官端着酒杯，脚步有些发颤地走到赵灵阳面前。他手里的酒杯晃了晃，酒液溅出几滴在袍角，脸上堆着局促的笑：“公、公主殿下，下官……下官敬您一杯，祝您……福寿安康。”
赵灵阳正拿着银箸夹菜，见状有些为难——她酒量浅，且这小官看着眼生，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上前一步，稳稳接过那杯酒。“灵阳不胜酒力，”沈辞仰头一饮而尽，将空杯递还给小官，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这杯我替她喝了，张主簿莫怪。”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赞叹：
“沈公子对公主真是体贴！”
“可不是嘛，这才是真正的护着人呢。”
赵灵阳脸颊微红，起身对沈辞福了福身，低声道：“多谢沈公子。” 她眼里带着感激，显然也觉得沈辞是在为她解围。
林晚却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指尖冰凉。
那个被称作“张主簿”的小官，她认得——前几日去父亲书房时，见过他候在门外，是太子府的人。而太子最近正因“私下拉拢朝臣”被皇帝敲打，正是避嫌的时候。
沈辞此刻替赵灵阳挡下这杯“太子府属官的酒”，明着是“护着她”，实则是在向太子递信号：我愿意帮你接触皇室，我和你是一边的。
更阴的是，他借“替公主挡酒”的举动，既博了“体贴”的名声，又不会让皇帝疑心——毕竟谁会苛责一个“护着公主”的臣子？
林晚看着沈辞转身回席时，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太子所在的席位，两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心下冷笑。
宴席散后，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席。林晚回到晚晴轩，立刻从妆奁里翻出那个蓝布小册子，就着烛火写下：
【借挡酒示好太子，试探皇室态度，目的②】
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深深的刻痕，几乎要戳破纸背。她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烛火在字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沈辞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
“小姐，您怎么了？”青禾端着醒酒汤进来，见她对着册子发呆，担忧地问，“是宴上的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林晚合上册子，放回妆奁最底层，“只是觉得，有些人的面具戴得太厚，看着累。”
青禾没听懂，只当她又在说荣安郡主，便笑着劝：“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喝碗汤暖暖胃。”
林晚接过汤碗，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
沈辞的网，比她想象的更密。他不仅要利用赵灵阳，还要借她的身份，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左右逢源。
而她必须更快地让赵灵阳看清这一切——否则，等沈辞的势力稳固了，别说改变命运，她们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未知数。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冷光。林晚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己经容不得半分懈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