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庄墨绾再度展开沉歆面向自己,希望能寻求到什么线索,可什么都没有。她的命运,一片雾朦朦。
”果然如此,看来就算是神器,也得看谁用啊。”庄墨绾叹了口气,收扇准备睡觉。
毕竟殷珩的魔鬼训练可不是闹着玩的。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白日沉歆扇预知黑雾偷袭时,扇面正映照着殷珩。
可,他的命运上,也是重重的迷雾。
啊!破扇子!
月色星光铺洒,待庄墨绾睡下后,殷珩隐了气息缓步从林中走出,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手中精致的玉简散发着微光。
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伴着月光消散在山风中:”镇时降世,沉歆重映,姽婳逢春……。”
他展开玉简,其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他抿唇扫过,再度刻下寥寥数笔。
玉简光芒大盛,随后隐入虛空。
殷珩负手而立,看着那简陋的茅屋许久,神情晦暗不明。
“太久了,你,还有我,等这一天都太久了……”
那一抹素色融入山林间,消失不见。
子时的梆子声惊飞林间宿鸟,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铺满天衍池。
庄墨绾攥着沉歆扇狂奔,发间的银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活像只被追着讨债的小狐狸。
她边跑边腹诽:“殷珩这老冰块,放着大好白日不教剑,偏要学夜游神,莫不是属猫头鹰的?”
远远望见天衍池旁那道白衣身影,庄墨绾紧急刹车,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声响。
殷珩负手而立,月光为他勾勒出清冷轮廓,腰间沉珩剑泛着幽幽冷光,偏偏剑穗正缠着他的衣摆轻轻摇晃,倒像是在撒娇。
“师父!墨绾踩着月光准时赴约!”
她扶着膝盖首喘气,额前碎发黏在汗津津的脸上,还不忘朝殷珩挤眉弄眼,“您看,这月色多给面子,知道徒儿要来,特意洒得亮堂堂的!”
殷珩眉峰微动,袖中滑出一块刻着流云纹的玉简:“酉时三刻,你在西山在地下刻字不满为师时,倒比月色更‘亮堂’。”
玉简“嗖”地飞过她耳畔,钉入身后古木,震落满树银叶,“好了,本尊要开天衍秘境了。”
说着,他指尖划过沉珩剑,剑身嗡鸣着腾空而起,在地上画出一道泛着寒气的冰梯,连接着黑白两色的秘境入口。
“上去。”他神色淡然,超然若仙。
庄墨绾偷偷翻了个白眼:装,谁有你能装。
踏入秘境,黑白雾气翻涌如煮沸的太极图,时不时咕嘟咕嘟冒出气泡,散发出一股类似烧焦符咒的古怪气味。
殷珩袍袖轻挥,雾气中浮起两具灵力傀儡——
一个头戴鬼面、手持狼牙棒,凶神恶煞;另一个圆头圆脑,举着比人还高的青铜盾,憨态可掬,活像串错场的哼哈二将。
“以混沌剑道,令其攻守相易。”
殷珩指尖划过虚空,剑气如墨龙游走,在空中凝成完美的阴阳鱼。
两道傀儡瞬间变换招式,持盾傀儡突然跃起,盾牌竟化作流星锤,而持棒傀儡则下蹲成防御姿态,还朝庄墨绾挤了挤左眼——原来这傀儡竟被殷珩赋予了灵识!
庄墨绾瞪大双眼,模仿着殷珩的动作抬手画圈,银发随着动作在空中乱舞。
奈何她画出的阴阳鱼歪歪扭扭,像被踩扁的烧饼;发出的剑气绵软无力,飘到傀儡跟前首接瘫成光点,在空中拼成“救命”二字。
持棒傀儡见状,竟用狼牙棒敲了敲她脑袋,发出“当当”脆响。
“剑道非儿戏。”
殷珩突然欺近,雪松香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
他握住她持剑的手,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意随心动,气随意行,莫要学那偷腥猫儿,三心二意。”
他带着她的手腕重新运剑,剑气掠过傀儡时,持盾傀儡突然来了个鹞子翻身,盾牌稳稳挡住了同伴的攻击。
可庄墨绾刚松口气,傀儡们突然画风突变——持棒傀儡跳起了扭秧歌,持盾傀儡则用盾牌当镜子,自顾自地整理“发型”。
殷珩脸色一黑,沉珩剑瞬间出鞘,两道剑气精准点在傀儡眉心,它们这才恢复正常,蔫头耷脑地退回雾气中。
“咳咳,方才是器灵作祟。”
殷珩神色染了些不自然,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继续。”
反复练习一个半个时辰,庄墨绾累得瘫坐在地,手腕酸痛得像被千机锁捆了三天三夜。
她偷瞄殷珩,只见这位剑尊正站在雾气深处,白衣被黑白之气缠绕,修长手指在空中反复比划剑招,神情专注得仿佛在雕琢稀世珍宝。
月光透过雾气洒在他身上,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哇!你别说,这家伙认真起来真是帅得人神共愤,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殷珩:……呵呵,这徒弟可真孝啊。
就在这时,沉歆扇突然剧烈震动,扇面泛起涟漪,映出一幕令她惊愕的画面。
那是极古早的时期,一片烂漫的樱花林里,樱花如粉色的云朵般纷纷扬扬地飘落。
一位身着白金长袍的少年和一位穿着银白长裙的少女正置身其中。
少年眉眼温润如玉,眼神清澈明亮,他轻轻折下一枝樱花,插在少女的发间,两人相视而笑,周围的樱花花瓣缓缓飘落,落在他们的肩头和发上,如梦如幻。
庄墨绾看着这画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是谁?
还有这破扇子,一点都不受控。
“怎么回事?”殷珩察觉到异动,瞬间掠至她身前,目光落在她怔忪的脸上。
庄墨绾弯腰捡起扇子,指尖抚过扇面尚未消散的符文,声音难得严肃:“方才沉歆扇显现异象……我看到了一些极陌生的画面。”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自己所见到的。
殷珩的瞳孔微微收缩,袖中的玉简突然发出细微嗡鸣。
他别开目光,心中己有答案,沉声道:“有因必有果,不必多想。”
说罢,他甩来个刻着流云纹的玉瓶,瓶塞还系着金丝穗子,“伤口。”
庄墨绾低头看着手腕的红痕,乖乖接过药瓶:“谢师父。”
她难得安静地涂抹药膏,余光却瞥见殷珩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指节泛白。
不久,殷珩回过身来看着她:“七日后天元大选。”
庄墨绾好奇问道:”这天元大选,究竟是做什么的?“
”就是宗门弟子的选拔,五年一届,但更多时候不会招新。”
殷珩的声音柔和下来:”好了,回去吧,剩下的天亮再说。“
归途,竹林间的夜风带着寒意。庄墨绾拿着沉歆扇加快脚步,心中思绪万千。
她总觉得今日所见并非偶然,行至半途,她突然回头,只见竹林深处,一袭白衣若隐若现,月光下,殷珩正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神色一如既往。
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