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是被脚踝残留的锐痛和唇瓣内侧那处细小伤口的持续刺痛唤醒的。喉咙干得发紧,每一次吞咽都如同砂纸摩擦。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崭新的、冰冷的、混合着昂贵雪松香薰的无机质气味——这绝不是她在市中心那间奢华的舞蹈公寓。
林萤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至极的顶棚。线条极简到冰冷,一盏巨大的、宛如艺术品的顶灯散发着柔和不含温度的光晕。全身的骨头仿佛散架重组,尤其是双臂,被铁钳箍过般的酸痛清晰可辨。
她挣扎着坐起,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瞬间血液冰凉。
空旷。
巨大得令人心悸的客厅,黑白灰主宰一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模糊人影,空荡荡得只摆放着几件线条锐利、价值不菲却毫无生气的现代艺术品家具。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却了无生气的私家花园,远处是高耸入云、冰冷灰暗的围墙,将这片空间与外部世界彻底隔绝。
这里是……沈夜昨晚提到过的“金雀台”?那个被他轻描淡写形容为“更安静”的“静养之所”?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心脏。她赤着脚冲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掌狠狠拍打——冰冷刺骨,纹丝不动!防弹玻璃!她环顾西周,操起墙角一个沉重的金属雕塑底座,用尽全身力气抡起,狠狠砸向玻璃!
“哐——!”
沉闷巨响如同丧钟!反作用力震得她手臂发麻,虎口生疼。而玻璃墙……只在撞击点留下一个微乎其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压痕!巨大的绝望排山倒海般将她吞没!她不是来静养的,她是被囚禁了!
阳台!她冲向卧室外连接的巨大露台,寒风凛冽如刀,刮过她单薄的衣衫。她不顾一切地攀上冰冷的金属栏杆,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出路——尖锐刺耳的蜂鸣警报声瞬间撕裂死寂的空气!数道猩红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光线网在露台边缘骤然亮起又隐匿!红外线电子防攀爬围栏!
“放我出去——!”她用上毕生舞台训练的肺活量嘶喊,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沈夜!你这个疯子!放我出去!”楼下绿植深处,两名身穿黑色制服、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的保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向她瞥来一丝一毫。她的呼喊被这奢华冰冷的堡垒彻底吞噬,如同石沉大海。
奢华的卧室宛如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衣柜无声滑开,里面挂满了按照她尺码定制的衣物——柔软的羊绒家居服,丝滑的昂贵舞裙,性感的蕾丝睡袍,甚至还有几套镶嵌着水晶、犹如舞台戏服的……日常着装?每一件都崭新挺括,挂着令人咂舌的价格标签,像为橱窗玩偶准备的华丽囚服。
窗台上,那盆被修剪得过分整齐、绿得扎眼的薄荷,是这冰冷空间唯一的“生机”。沈夜曾亲昵地提起过她喜欢薄荷茶。这刻意的“体贴”,此刻如同淬毒的匕首,深深刺入林萤的心口。
死寂被一阵精准到毫秒的脚步声打破。沈管家,如同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摆放精美的三明治。没有言语,没有表情,他将托盘放在小几上,目光甚至没有在狼狈不堪的林萤身上多停留一秒。
“沈管家!”林萤如同抓住了最后的稻草,猛地扑上去抓住他熨帖平整的西装袖管,“求你!帮帮我!让我打个电话给苏晴!告诉我爸我妈一声我在这里很好!求你!” 眼泪终于决堤,那是被拔去所有利爪后绝望的呜咽。
沈管家动作停顿,只是轻微地将手臂抽回,仿佛拂去一粒尘埃。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声音平板如同电子合成音:“林小姐,请用餐。这是先生的吩咐。”
“我是被囚禁的!这是犯罪!你看不到吗?!”林萤声嘶力竭,愤怒地指着窗外,“放我走!你帮我放我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沈管家垂下眼帘,避开她灼人的视线,声音依旧毫无波澜:“林小姐,请冷静。这里很安全。这是先生的吩咐。” 他微微躬身,动作精准如尺子量过,转身无声地离开,只留下冰冷的空气和绝望到窒息的林萤。他的身体是一道完美的屏障,隔绝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可能。在这个名为“金雀台”的囚笼里,沈管家就是那根冷酷无情的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