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地铁隧道里回荡着水珠滴答声。
沈砚用绷带缠紧左臂的伤口——那是昨晚为男孩截肢时，因痛觉同步失控割伤的。每绕一圈纱布，视野角落就闪过厄里斯胸口的烙铁伤。
“医生...”昨晚递钢锯的少年凑过来，脏兮兮的手指指向隧道深处，“阿妹开始发烧了。”
叫小树的女孩蜷缩在防水布上，脖子泛起不正常的紫斑。沈砚刚触到她滚烫的额头，隧道外突然炸开凄厉的嘶吼。人群像受惊的兽群挤向岩壁，老者死死捂住小树的嘴。
【检测到变异体群】777的标记红光刺破黑暗【距离200米，建议撤离】
沈砚却蹲在小树面前：“张嘴。”
喉部黏膜布满溃烂的白点。他心一沉，这是重度基因污染的症状。
“向导素！”少年突然抓住他胳膊，“医疗队以前发的小蓝瓶，您有吗？”
这个词让沈砚一愣。昨夜厄里斯在泥地上划的符号突然浮现在脑海——当时777翻译的是“止疼药”。
“向导素是什么？”
“哨兵保命用的...”少年话音未落，隧道口传来重物倒塌的轰鸣。碎石雨中，三个眼珠凸出眼眶的人形生物爬进来，嘴角滴着黄绿色黏液。
人群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最前面的男人突然抽搐着跪倒，皮肤下鼓起游走的肉瘤。他脖颈后亮起幽蓝的刺青，像电路板在灼烧。
“哨兵暴走了！”老者嘶喊的瞬间，男人脊椎刺破皮肉，化作森白骨鞭扫向人群！
沈砚扑倒小树滚向侧轨。骨鞭擦过后背，火辣辣的痛感竟与昨日烙铁的灼痛重叠——是厄里斯正在战斗？
【痛觉同步38%】777的警报冰冷【暴走哨兵需向导素安抚，否则——】
“否则怎样？”沈砚拽着小树狂奔。身后骨鞭砸碎铁轨，碎石如子弹迸溅。
【自爆】
隧道深处亮起微光。生锈的站牌上，“医疗物资库”字样被血污覆盖。
***
仓库铁门被酸液腐蚀出破洞。
沈砚刚踏入，腐臭味混着药味扑面而来。货架倒塌如多米诺骨牌，满地都是碎裂的安乐瓶。
“蓝瓶...蓝瓶...”少年疯狂翻找废墟。小树瘫在墙角，每声咳嗽都带出血沫。
沈砚踢开压着药柜的水泥板。柜门洞开瞬间，他呼吸一滞——三层架子堆满蓝色药剂，足够救整个据点！
“找到了！”少年扑向药柜。
“别碰！”沈砚的警告晚了一步。
少年指尖刚触到瓶身，整罐药剂突然化为蓝色粉末，瀑布般倾泻而下。粉尘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荧光，像一片死去的星空。
“过...过期了？”少年僵在原地。
沈砚捻起粉末。作为外科医生，他太熟悉这种变化——蛋白质彻底变性。绝望如冰水浇透脊椎。
小树的呻音突然拔高。她脖颈紫斑蔓延到脸颊，指甲抓挠着喉部溃烂处。
“医生...喘...喘不上气...”
沈砚托起她后颈。气管黏膜压迫呼吸，这是基因污染引发的急性喉头水肿。需要气管切开术，可这里连把消毒刀都没有。
“撑住。”他扯出自己衬衫的金属领撑，在酒精残液里一浸，“会有点疼。”
小树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
不是看他，是看他身后。
腥风卷着碎骨渣扑来！
沈砚本能地护住女孩翻身。暴走哨兵己追到仓库，骨鞭撕裂空气的尖啸刮得耳膜生疼。
“跑啊！”少年拽他胳膊。
沈砚却盯着小树发紫的嘴唇。缺氧超过西分钟，脑损伤就不可逆。他握紧金属领撑，尖端抵住女孩喉结下方——
骨鞭如巨蟒砸落！
货架残骸暴雨般倾泻。沈砚用身体罩住小树，金属撑狠狠刺入气管！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
某种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侧脸。
沈砚猛地抬头。
骨鞭悬在头顶半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黏液顺着银灰色短发滴落，机械眼红光流转，映亮沈砚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厄里斯。
暴走哨兵发出非人的咆哮，另一条骨鞭从肋下刺出！厄里斯头都没回，反手插进对方眼眶。颅骨碎裂声在仓库里爆开，像捏碎一颗核桃。
沈砚的手还按在小树气管切口上。女孩喉管喷出的血与哨兵脑浆同时溅在他手背，温的。
“继续。”厄里斯甩掉手上的黏液，声音沙哑得像生锈齿轮在摩擦。
沈砚的指尖在金属领衬上收紧。视野里厄里斯左肩渗着血——正是昨晚烙铁的位置。痛觉同步让幻痛啃噬着神经，但他手下动作没停。金属撑撑开气管切口，小树胸腔终于吸入嘶哑的气流。
仓库外传来更多嘶吼。厄里斯踹飞扑来的变异体，腐肉砸在墙上糊成血泥。他背对着沈砚，机械眼却三百六十度旋转监控全场。
“向导素在哪？”沈砚用布条固定气管插管。
厄里斯踢开脚边空药盒。盒上“向导素”标签被血污浸透，生产日期赫然是二十年前。
“过期十年了。”沈砚心往下沉。
“本来能用。”厄里斯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吓人，沾血的手指在他掌心划出灼烫的痕迹——正是昨夜泥地上的符号！
“你动了我的医疗舱。”厄里斯机械眼锁定他，“能量泄露导致仓库温度超标，药剂才会降解。”
沈砚突然想起昨夜给男孩截肢时点燃的酒精火焰。所以是他亲手毁了这些救命的药？
仓库顶棚轰然坍塌！
钢筋水泥如巨兽利齿咬下。厄里斯揪住沈砚后领甩向出口，自己却被断梁砸中后背。
【痛觉同步100%！】777的警报炸穿脑髓。
沈砚栽倒在泥水里，脊椎仿佛被碾碎。他眼睁睁看着厄里斯半跪在废墟中，钢骨刺穿他的小腿。
变异兽群从破洞涌入。
领头的是只三眼巨狼，涎水滴滴答答落在厄里斯染血的银发上。
“不...”沈砚撑着剧痛的身体想爬起来。向导素全毁，小树需要抗生素，而厄里斯——
巨狼扑咬的瞬间，时间像被冻住。
厄里斯抬手插进巨狼咽喉，徒手撕开它的喉管！滚烫的兽血喷泉般涌出，浇了他满身。机械眼在血幕中亮如烙铁，映出沈砚煞白的脸。
更多兽影在尘埃中浮现。
厄里斯扯下狼尸挡在身前，染血的手指再次划地。这次是西个符号。
“他说什么？”沈砚嘶声问系统。
777的电子音罕见地停滞了一秒：
【医疗队...全灭】
倒计时在视野里血红地闪烁：
68:14:22
